第24章
南宮鏡皺起眉,“欺人太甚!”
“不止我們峨眉一家如此,”
云景師太道:“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門派,都要表明立場,與傅鳩不共戴天。我們峨眉這樣的名門尚且無計(jì)可施,何況那些小門小派呢。”
“如此一來,這場圍剿真是前所未有的聲勢浩大,”
云景師太嘆道:“傅鳩與沈無春是與整個江湖為敵,怕是在劫難逃啊�!�
南宮鏡沉默良久,云景師太停住話頭,叫南宮鏡回房休息。南宮鏡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了一夜,在天將明的時候,寫了一封信。
沈長策的信與南宮鏡的信一同寄到了沈無春手上,傅鳩看完,不咸不淡道:“你這徒弟,還算沒白養(yǎng)活�!�
沈無春輕哼了一聲,心情不錯的拿著信,看在傅鳩眼里,有些嬌嬌的模樣。
傅鳩撐著頭看向沈無春,眉眼勾魂,沈無春看了一眼,不自覺的靠過去。傅鳩順勢將沈無春攬近懷里,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他的脊背。
“咱們就要死一塊了,你怕不怕�!�
沈無春搖搖頭,偎著傅鳩,翻看那信紙。
傅鳩良久沒有說話,沈無春抬頭看他,問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“我在想,傅鳩懶洋洋道:“墓碑上該些什么�!�
沈無春翻了個個,趴在傅鳩胸口,疑惑的看著他。
傅鳩摸了摸沈無春的額頭,笑道:“墓碑上不能寫我的名字,不然會被人挖墳鞭尸的。或許可以寫你的名字,你好歹裝了這么多年的正道大俠�!�
沈無春想了想,道:“或許你死無葬身之地呢?”
傅鳩失笑,“狠還是你狠吶�!�
門外傳來啞姑的敲門聲,沈無春起身去給啞姑開門,傅鳩則坐起來,從桌子上拿了封信。
啞姑走進(jìn)屋子,問傅鳩,‘找我有什么事嗎?’
傅鳩將信遞給啞姑,“這是一封家書,你代我去趟大漠,將這封信交給我哥哥�!�
啞姑接過信,‘現(xiàn)在就走?’
傅鳩點(diǎn)頭。
啞姑看了看沈無春,又看向傅鳩,‘可是蘇弄晴的人已經(jīng)在浮玉山腳下了,現(xiàn)在去搬救兵,怕是來不及�!�
傅鳩攏著衣袖,“我自有辦法�!�
啞姑沒有動,她拿著那封信,直直的看著傅鳩的眼睛,‘這真的是求救信嗎?’
傅鳩沉默了一會兒,道:“你隨我們奔波了很多年,到了這個時候,我不想連累你�!�
‘我從沒覺得你連累了我�!瘑」醚劬σ幌伦蛹t了,傅鳩是她爬出地獄遇見的第一個人,她視他為神祇為救贖。啞姑多幸運(yùn),能在絕望之地遇見傅鳩,可她又太不幸,遇見一個太驚艷,太難以忘懷的人。
傅鳩沒有別的話,他什么也不必說,啞姑就明白了。她跟在傅鳩與沈無春身邊那么多年,她與他們同行了那么長的一段路,可啞姑終究只是個旁觀者,不是傅鳩的同行人。
啞姑第一次,感受到如此清晰的,對于沈無春的嫉妒。
天邊一輪明日,灑下金光萬丈。傅鳩將自己的佩劍交給啞姑,叫她帶給自己的父兄,一別多年,再難相見,只憑此劍,聊做安慰。
沈無春比傅鳩更不舍得啞姑離開,他跟在啞姑身邊看她收拾東西,亦步亦趨的像個小孩子,卻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啞姑回頭看向沈無春,有些無奈的笑了,她走上前給沈無春理了理衣襟,道:‘你們以后要好好的,不要吵架,不要冷戰(zhàn)。’
沈無春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即便他不確定還有沒有以后。
啞姑神色復(fù)雜的看著沈無春,眼中充滿了擔(dān)憂與不舍。沈無春低下頭,將自己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,鐲子帶了好多年,摘下來的時候都有些疼。
“這對鐲子是傅鳩給我的,”
沈無春道:“你將它們帶走吧�!�
沈無春不知道前路如何,他不舍得這雙鐲子損壞或者丟棄。
“日后若有人問起我跟傅鳩,”
沈無春道:“你也與他們講講我們的故事�!�
講講作為師徒之外的,作為仇敵之外的,作為第一魔頭與第一劍客之外的,傅鳩與沈無春的故事。
啞姑帶著傅鳩的劍與沈無春的玉鐲,從后山離開了。山上倏地靜了下來,只剩下傅鳩與沈無春兩個。
山下,蘇弄晴率領(lǐng)的大隊(duì)人馬被浮玉山的梅陣攔住,沈無春換了陣法,蘇弄晴解不開,被生生攔了下來。
心腹走到蘇弄晴身邊,小聲說了幾句,江湖中自然不缺精通奇門遁甲的人,可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,仍然解不開復(fù)雜的梅陣。
蘇弄晴面色微沉,她掃視了眼身后眾人,高聲道:“放火燒山!”
第56章
“這山不能燒!”
一道清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,蘇弄晴看去,南宮鏡從人群中走出來,青衣颯爽。
蘇弄晴看見她,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厭惡,面上卻還笑道:“為什么不能燒?”
南宮鏡是一時意氣沖出來的,隨口扯了個理由,“放火燒山太過激了,恐怕會傷到山下的百姓�!�
蘇弄晴紅色的披風(fēng)獵獵作響,她笑道:“我會讓他們小心的�!�
南宮鏡還要張口,蘇弄晴目光看過來,道:“如今正是要緊關(guān)頭,放火燒山也是無奈之舉,南宮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,是何居心?還是說你峨眉一派非要與大家背道而馳?”
南宮鏡啞然,她比不過詭辯的蘇弄晴,卻在對面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燕無歇悄無聲息的出現(xiàn)在人群里,一身灰衣,頭戴斗笠,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,難以被人察覺。
他看著南宮鏡用口型說了什么,南宮鏡心領(lǐng)神會,重新看向蘇弄晴,“蘇盟主可別亂給人扣帽子,傅鳩為禍武林,峨眉與他從來不同路�?缮缴铣烁跌F還有沈無春,蘇盟主,這沈無春可是你的師父,浮玉山是你求學(xué)之地,剛當(dāng)上盟主就對昔日師父下手,未免有些無情吧�!�
蘇弄晴眼眸微冷,“話不是這么說,沈無春與傅鳩同流合污,我縱然是沈無春的徒弟,也不能看著師父一錯再錯�!�
“可你不是說要盡力勸說沈無春站到我們這邊的嗎?”
南宮鏡直直的盯著蘇弄晴,“放火燒山肯定會激怒沈無春,到時候哪還有勸說他倒戈的可能呢?”
蘇弄晴不妨,竟被堵了個啞口無言。南宮鏡面向人群,繼續(xù)道:“十多年前,是沈無春出手打敗了傅鳩,這一次,無論如何而不應(yīng)當(dāng)將沈無春推向傅鳩那邊。不然這兩個人一起,咱們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?”
這話說出來,有不少人都應(yīng)和,本來他們的聯(lián)盟也不是那么穩(wěn)固,很多門派都是被逼前來壯聲勢,他們自然不想成為白白送死的那些人。
“是啊是啊,還是要盡力安撫沈大俠才是。”
人群中應(yīng)和的聲音越來越多,也有一些不同意的,但都說不到點(diǎn)子上。蘇弄晴怕這樣下去要亂,想要盡快結(jié)束這一局面,便道:“南宮姑娘所言有理,是我輕率了。”
她擺了擺手,眾人都安靜下來,聽她道:“精通奇門遁甲的諸位先生請繼續(xù)破解梅陣,余下的人做兩手準(zhǔn)備,將這些梅樹都砍了吧�!�
南宮鏡一驚,還要說什么,卻見對面的燕無歇沖著她搖了搖頭。蘇弄晴看她一眼,并沒多理她,打馬離開了。
人群散開,扎營的扎營,砍樹的砍樹。
南宮鏡趁人不注意,悄悄與燕無歇匯合。
見到燕無歇,南宮鏡還沒說話,燕無歇先開口了,“你拿走了傅鳩的秘籍?”
南宮鏡一愣,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糊涂!”
燕無歇道:“這是個燙手的山芋,你也敢去碰?”
“那有什么的�!�
南宮鏡很是不以為意。
燕無歇眉頭緊皺,但他看著南宮鏡這幅樣子,卻又不好多說什么。南宮鏡畢竟不是養(yǎng)在他身邊的,他不好以長輩的身份自居,對她指手畫腳。
“你師父知道了,也會罵你的。”
南宮鏡看他一眼,同他理論,“有秘籍難道不是好事情嗎?這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嗎?秘籍引出來的禍?zhǔn)伦锟準(zhǔn)资悄切┫霌屆丶娜�,與我何干?你不能因?yàn)槟切┤说腻e而來責(zé)問我�!�
燕無歇呵斥一聲,“天真�!�
南宮鏡神色淡了些,轉(zhuǎn)而問道:“沈長策呢?為什么武林盟主成了蘇弄晴?”
提起沈長策,燕無歇有些頭疼,“他被蘇弄晴軟禁了,蘇弄晴借機(jī)奪權(quán),逼他退下了武林盟主的位子�!�
頓了頓,燕無歇道:“這孩子優(yōu)柔寡斷,他師父的冷酷果決是一點(diǎn)沒學(xué)到�!�
“那得想辦法救他出來,讓他主持大局啊。”
燕無歇搖頭,“他在江湖上并沒有什么威望,從他贏了武林大會開始,一切事宜都是蘇弄晴在替他打點(diǎn),如今就是叫他出面,也沒有什么用處。不過我猜,沈長策應(yīng)該在同行的人里,面對沈無春,蘇弄晴不可能不帶著他�!�
南宮鏡心里轉(zhuǎn)過一圈,有些著急,“沈長策不頂用,那你呢,你做了十年的武林盟主,積威甚重,你去阻止蘇弄晴。”
燕無歇看著她,并不言語。
南宮鏡后知后覺,心里有些失望,“你不愿意犯眾怒。”
“是不能犯眾怒�!�
燕無歇看了眼浮玉山的方向,“不然,不管你是武林盟主還是別的什么,都難逃傅鳩的下場�!�
前面眾人砍樹砍得如火如荼,蘇弄晴看了一會兒,招手叫來心腹,同她說了幾句話。
林中無人處,幾個弟子帶著沈長策走過來,沈長策一身錦衣,頭戴玉冠,看去是個翩翩公子模樣,但他雙手卻被綁了起來,掩在寬大的衣袖之下。
蘇弄晴轉(zhuǎn)過身,看著沈長策。
“師兄,咱們到浮玉山了,很快就能見到師父了�!�
蘇弄晴笑著走到沈長策面前。
沈長策看著她,一言不發(fā)。
蘇弄晴面不改色,“只是師父不知道怎么想的,變動了梅陣,叫我難以摸得到路�!�
她看著沈長策,“但你應(yīng)當(dāng)知道梅陣的解法,你在浮玉山生活了十年,不可能解不開梅陣�!�
沈長策看了她一眼,道:“我真后悔當(dāng)初帶你回浮玉山�!�
蘇弄晴一頓,神色越發(fā)可憐,哀哀的看著沈長策,“后悔?你后悔了?”
沈長策難得聰明了一點(diǎn),對于蘇弄晴的示弱之態(tài)不為所動,反而好笑的看著蘇弄晴,“我在你眼里就這么蠢,經(jīng)歷了這么多事情,你還覺得我會上當(dāng)嗎?”
他看著蘇弄晴,眼中總算有了些別的情緒,“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,我不會在上你的當(dāng)了�!�
蘇弄晴收起了那幅神色,有些漫不經(jīng)心,“你說我騙你,沈無春又比我好多少?他不也是從頭到尾都在騙你嗎?”
沈長策忽然激動了起來,“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論!”
蘇弄晴被他的反應(yīng)嚇了一下,嘲笑道:“你不會現(xiàn)在還念著沈無春吧!人家心里可一點(diǎn)都沒有你。”
沈長策并沒有顯示出蘇弄晴想象中的反應(yīng),他平靜的看著蘇弄晴,認(rèn)真道:“與此無關(guān),師父教我養(yǎng)我,我但凡有點(diǎn)良心,都不會出賣他�!�
蘇弄晴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來,“敬酒不吃吃罰酒�!�
她揚(yáng)手,幾個弟子上前來拉著沈長策。
“給他吃如意散�!�
蘇弄晴看著沈長策,“師兄自小一帆風(fēng)順,想必沒有嘗過這等苦楚�!�
如意散一下肚,沈長策登時如百蟻噬心,痛苦不已。他疼得歪倒在地,看向蘇弄晴的目光中終于流露出痛苦和難過。
如今的蘇弄晴已經(jīng)不是初上浮玉山的蘇弄晴了,沈長策在痛不欲生中模糊的想,別再想她了。
直到天黑,蘇弄晴等人也沒有解開梅陣,好在砍樹的那些人砍出了一條道,蘇弄晴便命人今夜休息一夜,明日山上。
峨眉女尼抱了些砍下來的梅枝子點(diǎn)火,南宮鏡坐在火堆邊,“多少年的老梅樹,就這么毀于一旦�!�
燕無歇坐在一邊,晃著酒壺,半是自嘲半是感嘆的笑了一聲,“明日那些上山的人,下場或許還不如這些梅樹呢�!�
南宮鏡看向他,“你找到沈長策了嗎?”
燕無歇點(diǎn)頭,“不過現(xiàn)在還不是救他出來的時候。”
南宮鏡剛想問他,忽然聽見一旁傳來喧鬧聲,似乎是丐幫的地盤。
丐幫幫主踢打著一個半大的小孩子,大抵是那孩子倒酒的時候不小心倒撒了,丐幫幫主就鬧了起來。
南宮鏡想上前制止,“好歹一幫之主,怎么這個樣子!”
“人人心里都繃著一根弦,繃得太緊了,難免需要發(fā)泄�!�
燕無歇冷眼看著,眼中閃過一絲厭惡,但沒有阻止南宮鏡。
南宮鏡剛走上前,空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,戲謔又譏諷,“什么時候一群叫花子,也學(xué)起貴人的做派了�!�
人群亂起來,四處尋不著聲音的來源。
燕無歇倏地站起來,快步走到南宮鏡身邊,“是傅鳩。”
月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兩道身影,傅鳩半倚在樹枝上,繡著墨色牡丹的長袍垂下來,隨風(fēng)輕擺。沈無春則站著,月光落在他身上,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。
蘇弄晴聞聲走出來,看著月下的二人。
四面人群都安不下來了,浮躁的情緒涌動在每個人之間。
傅鳩一見就笑了,“帶著這么一群烏合之眾就想來抓我?”
蘇弄晴咬了咬牙,這個時候,她必須立住自己的氣勢。
“傅鳩,你作惡多端,江湖人人得而誅之
······”
話沒有說完,飛葉像一把刀子,擦著蘇弄晴的臉頰過去。
是沈無春出的手。
蘇弄晴話說了一半,傅鳩懶懶散散的,“老一套,聽都聽煩了�!�
蘇弄晴咬牙,“你們到底想做什么?”
傅鳩眉眼邪肆,月光下如鬼魅一般,他飛身而來,閃電般迅速,抓起毫無防備的丐幫幫主,同沈無春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“要來盡管來,我等著送你們一份大禮�!�
余音縹緲,消散在天地間。
第57章
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,月光既靜又柔,落在地上,像是緩緩流動的水。
崖邊的風(fēng)很大,吹著亭子邊的帷幔起起落落,傅鳩坐在案前,面前擺了一張琴。
“再過幾日又是重陽節(jié)了。”
沈無春忽然道。
“是啊,”
傅鳩閑閑的撥弄琴弦,“山下這個時候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候,山上已經(jīng)冷的不得了了�!�
沈無春沒有說話,濃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陰影,脈脈的看著傅鳩。
傅鳩笑了一聲,將沈無春拉下來坐在他身邊,摸了摸他的手,問道:“冷嗎?”
沈無春搖了搖頭,傅鳩握著他的手并沒有撒開,與他閑閑的說了些有的沒的。沈無春一邊看著傅鳩,心思天馬行空的,不知道落到了哪里。
他想起十年前的秋天,那個秋天他奔走在江湖中尋找傅鳩,沒有找到傅鳩之前,他在想些什么呢?那些情緒早已無法細(xì)細(xì)分辨了。
傅鳩忽然撫了撫沈無春的眉,動作極輕,卻又充滿了沉重的情緒。
“沈無春,”
傅鳩問他,“你怕不怕?”
沈無春看向傅鳩,干凈的眼眸中倒映著傅鳩的影子,他輕輕搖了搖頭,“我早該同你站在一起�!�
傅鳩笑了,他輕聲道:“睡一會兒吧�!�
沈無春溫順的伏在傅鳩膝上,慢慢闔上眼。
傅鳩伸手撫琴,琴聲舒緩。沈無春聽著琴聲,偎著傅鳩,心里漸漸安定下來。
蘇弄晴帶著人上來的時候,就看到這樣一幅幾堪入畫的場景。亭子四面懸掛著的帷幔忽起忽落,薄紗吹起來的時候,人們看到了傅鳩與沈無春。
沈無春伏在傅鳩膝頭,白衣同傅鳩的黑衣交疊在一起,好似他們本來就該如此依偎。
蘇弄晴站定,她身邊一個丐幫長老大喝一聲,“傅鳩,你這廝快放了
····”
“安靜!”
傅鳩聲音冷厲。
舒緩的琴聲忽然一變,琴弦探出殺人的風(fēng)刃,那丐幫長老一句話沒有說完,就捂著喉嚨,倒了下去。
人群騷動起來,紛紛抽出兵刃。
蘇弄晴連忙喝止,“不可沖動!”
亭子中,傅鳩停止撫琴,沈無春睜開了眼睛。
傅鳩低下頭對著他笑,“醒了?剛好戲開場了�!�
蘇弄晴上前一步,揚(yáng)聲道:“傅鳩,今日天下群雄齊聚浮玉山,你已經(jīng)插翅難逃了。放了你抓走的九位掌門人,交出《玉竭山頃》,或許你還有條活路�!�
傅鳩勾起嘴角,輕輕笑了,“那你們是想要《玉竭山頃》,還是想要九位掌門人呢?”
蘇弄晴眉頭一皺,“你什么意思?”
傅鳩隨手指了指,眾人這才看見崖邊立著幾個木樁子,木樁子上都綁著人。傅鳩揮袖掀開蒙著人的黑布,正是被傅鳩抓走的九位掌門人。有少林長老,崆峒掌門,華山掌門,丐幫幫主
···
這九個人都是一派之長,也都十分支持蘇弄晴。從十年前到現(xiàn)在,這些人從沒放棄過《玉竭山頃》。
一見到這九位掌門人,各自門下的弟子立時就要往前沖,剛邁出一步,就見沈無春忽然從亭中飛出,一柄長劍掀起磅礴劍意,如狂風(fēng)過境,壓倒了沖上前來的弟子。
“都安靜些,聽我說�!�
傅鳩越發(fā)像個魔頭了,語調(diào)漫不經(jīng)心的定人生死,“《玉竭山頃》一共九卷,這里有九位掌門人,每死一個,我就給一卷《玉竭山頃》�!�
傅鳩抬眼,看向蘇弄晴,“你是武林盟主,就由你來決定是要人還是要《玉竭山頃》�!�
人群倏地靜下來了,無數(shù)道目光聚集在蘇弄晴身上。
蘇弄晴面色很不好看,她冷笑一聲,“荒唐,我們?yōu)槭裁匆阃孢@種游戲?”
傅鳩好整以暇的看著她,“你的意思是,我可以殺了這些人而不必給你們秘籍嗎?”
蘇弄晴面色一變,“當(dāng)然不是!”
傅鳩笑了,笑意卻冷冰冰的,“那你就認(rèn)清楚,現(xiàn)在是我在給你們機(jī)會!”
蘇弄晴面色青白不定,已經(jīng)被傅鳩架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。若是她選擇要《玉竭山頃》,這九個門派都不會再支持她,余下的人更是一盤散沙,難以控制。而如果她要保下這些人呢?拿不到《玉竭山頃》,一樣是她這個武林盟主的無能。
傅鳩看著蘇弄晴,不可否認(rèn),蘇弄晴是個聰明人,從一個備受欺凌的孤女到如今的武林盟主,她有手段有智慧,可她畢竟太年輕了。
燕無歇做了十年的武林盟主,面對傅鳩既不敢放又不敢殺,蘇弄晴就不想想其中的原因嗎?
大家面面相覷著,也不說話,傅鳩覺得好無趣,隨手解了丐幫幫主的啞穴。
丐幫幫主一能說話,立即破口大罵。傅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,“你再罵,我就割了你的舌頭�!�
丐幫幫主聲音一下子停住了,頗有些滑稽。他不敢罵傅鳩了,轉(zhuǎn)而看向蘇弄晴與丐幫弟子,命令他們救自己。
蘇弄晴猶豫了一下,“既然錢幫主這么說,那
······”
她話沒有說完,就被人打斷了,嵩山派的大弟子道:“蘇盟主不要種了傅鳩的奸計(jì),萬不該順著傅鳩行事�!�
他打斷蘇弄晴的話,是不想蘇弄晴說出救丐幫幫主而不要《玉竭山頃》的話,可到底該如何解決這兩難的境地,他又沒話說了。
蘇弄晴咬著牙,那邊傅鳩招手叫沈無春回來,眾目睽睽之下,拉手摸肩,絲毫沒有廉恥之心。
蘇弄晴看著亭中的人,道:“九位掌門人都是武林泰斗,缺一不可,我愿意以我自己來換他們。生死由大家做決定,我無二話!”
她這話說的冠冕堂皇,若是犧牲她一個能換一本《玉竭山頃》,怕是沒有不樂意的人。因而四下里竟沒有誰提出反對的。
蘇弄晴心里何種滋味暫且不提,傅鳩繞著沈無春的一縷頭發(fā),嘲笑道:“你一個人就想換九位掌門人?好大的臉面吶�!�
蘇弄晴面色鐵青,她對傅鳩無可奈何,只好轉(zhuǎn)向沈無春,“師父,你本是天下人人尊敬的大俠,何以要自甘墮落,與此等魔頭為伍?”
沈無春看了蘇弄晴一眼,沒有搭話,蘇弄晴眸光微閃,又道:“你與天下人為敵的時候,可有想過師兄日后還如何自處?”
沈無春神色微動,傅鳩卻忽然大笑起來,“拿沈長策來威脅我?好!真是好極了!”
傅鳩看起來也太開心了,沈無春有些無語的看著他。
蘇弄晴還想在說些什么,傅鳩神色卻忽然冷了下來,“小丫頭,別廢話,你到底選還是不選?”
蘇弄晴眼中透著些焦急,傅鳩笑了,“好吧,你不選我來替你選。”
話音落下,一冊書卷從傅鳩袖中飛出去,柔軟的紙張悄無聲息的劃過丐幫幫主的喉嚨,鮮血噴在書卷上。
人群中傳來幾聲尖叫,傅鳩出掌,連人帶書送還給了他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