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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    李景風怒道:“他害死這么多人,就只是軟禁?我要見掌門!”他怒氣沖沖,就要往議事堂走去,蘇銀錚忙拉住他道:“爹的安排自有道理,你這樣莽撞,他會生氣的!”

    蕭情故也道:“掌門也不愿意這樣處置,只是以他身份,牽連甚廣,若是殺他,就算泰山派不追究,他門下弟子也難安撫,這些人若是加入嵩高盟,只會加劇嵩山內亂。”

    蘇銀錚道:“他還是娘的師兄,也算是我舅舅,娘也不會答應處決他�!�

    她本想替姐夫開脫,卻不想這話更加激怒李景風。李景風忍不住道:“難道皇親國戚就能殺人放火,就能逍遙法外?!”

    蕭情故沉默半晌,緩緩道:“是�!�

    蘇銀錚沒想姐夫竟然這么回答,忙解釋道:“姐夫不是這個意思!”

    蕭情故大聲道:“就這個意思!就算是刑堂堂主也辦不了皇親國戚!可你要我怎么處置?殺了他?不當刑堂堂主,我行!娘恨我,也行!就算要我拋妻棄子,我都從了你又怎樣?可引動嵩山內亂,又要害死許多無辜,這就算公理正義?你想講理,可沒人想跟你講理!”

    李景風怒道:“天下就沒人能管了嗎?!”

    蕭情故大聲道:“今天就算把我換成齊三爺,也動不了秦昆陽!我不但不能殺,還得派人保護他,否則讓覺空動了手,讓秦昆陽死得不明不白,這鍋他娘的還得嵩山來背!要討一個公道,害死許多人,你說,這就是你要的?”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那些枉死的人又怎么辦?!”

    蕭情故反問道:“那以后枉死的人又該怎么辦?又要算誰頭上?”

    李景風懊惱喪氣,坐倒在太師椅上,雙手抱頭。蘇銀錚見他難過,撫著他背安慰,又轉頭埋怨蕭情故道:“姐夫!”

    蕭情故嘆了口氣,道:“李兄弟,我也想討回公道,但牽連太廣……我……對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李景風搖頭道:“你沒有對不起我,我知道你盡力了�!边^了會又問,“我?guī)讜r能離開嵩山?”

    蘇銀錚吃了一驚,忙道:“你別急著走�。 �

    李景風搖搖頭。此時他怒氣填膺,只是知道蘇銀錚無辜,勉力壓抑情緒罷了。蘇銀錚坐在椅子上,看著李景風,輕輕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晚上,蘇亦霖拿了酒來。自蘇氏成婚后,非有要事蘇亦霖從不來訪,說是避嫌。此刻見大哥來到,蘇氏知道他心結已解,她向覺虧欠兄長,自是喜不自勝。

    蘇亦霖道:“我?guī)Я司苼恚忝梅蚝葍杀�。�?br />
    蘇氏嘆道:“他回來后就關在房里,看來晚飯也不想吃。我……我也不能陪你喝。”說著兩頰暈紅。

    蘇亦霖又問道:“李兄弟呢?”

    蘇銀錚正坐在椅上,雙手支頤,也愁著臉道:“我看他也不打算吃飯。我陪你喝吧,喝到醉都行�!�

    蘇亦霖道:“跟你喝酒沒勁,兩杯就倒了�!�

    蘇銀錚扭頭道:“你喝酒,我喝水,不就得了?”

    蘇亦霖道:“跟你們男人說,這時候喝醉最好�!闭f著嘆了口氣,“要不我來干嘛呢?”

    蘇亦霖親自去請,李景風與蕭情故不好推卻,這才出來。晚膳時,蕭情故還應付幾句,李景風只顧埋頭喝酒。蕭情故見他喝得猛,問道:“還怪我呢?”

    李景風搖搖頭,道:“你是對的,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人交代�!闭f著又喝了一杯。

    李景風直喝到大醉,這才讓蕭情故拎回房去,蘇亦霖則領著蘇銀錚回去。李景風直睡到辰末才起身,全身酸疼,脫了衣服,手臂大腿全是淤青,那是昨天摔的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宿醉,只覺頭痛欲裂,心想:“人說一醉解千愁,可醒來后還不是要發(fā)愁?”他胸中塊壘難平,像被個大石頭壓著般,郁郁喘不過氣來。

    到了客廳,蘇銀錚迎了上來,問道:“又要練功?”李景風搖搖頭,道:“今天有事,下午再回來陪你,可能會晚些�!�

    蘇銀錚低頭道:“你真這么不喜歡我?”

    “喜歡�!崩罹帮L笑著摸摸蘇銀錚的頭,道,“不過是像妹妹一樣的喜歡�!�

    “像大哥喜歡姐姐那樣的喜歡?”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是像蘇大哥喜歡你那樣的喜歡�!�

    蘇銀錚又瞇起眼睛,雙手拇指按在耳上,道:“讓我看仔細點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笑道:“你是該看仔細點,弄錯顏色誤終身啊�!�

    蘇銀錚噘起嘴,在李景風腰上拍了一下,道:“你去吧,天冷,別太晚回來,少了時間要補的。”

    天果然冷了,一陣朔風吹來,把白燈籠吹得搖曳不定,李景風站在奚家大門口,緊了緊衣領,猶豫半晌,這才敲門。

    門依舊沒鎖,奚老頭正燒著紙錢,見李景風來,招了招手。李景風走了過去,就著火取暖。

    “兇手幾時死?”奚老頭紅著眼眶問,“在哪處斬?我要去看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默不作聲,奚老頭又問了幾句,李景風被催得狠了,深深吸了口氣,囁嚅道:“大狗的仇人被關起來了,得關一輩子。我…我覺得……這比死還慘……”他不善說謊,后面一句聲音細微。顯的心虛。

    奚老頭望著李景風,李景風偏過頭去,不敢接觸他目光,過了會又道:“害死奚兄弟的是現(xiàn)今嵩山派的副掌門,泰山派掌門的弟弟,他們說……說不能殺……”

    奚老頭點點頭,平靜地道:“原來是這樣……你說得對,關比死還慘,把他關一輩子就是了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聽他語氣平緩,深感訝異,這才回頭去看,只見奚老頭神色平和,似乎覺得甘心了。他問道:“老先生……你沒事吧?”

    奚老頭道:“這種事我懂,多了去。哪個名門貴族殺個把人會出事?發(fā)仇名狀滅全家的都常見。掌門把他終身監(jiān)禁,也算告慰大狗在天之靈了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低頭道:“老先生……對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奚老頭連連搖手道:“道歉干嘛?你又沒對不住我。我們才認識幾天,你這樣幫我,我很感激。那天在戲臺上還是你救了大狗一命呢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見他理解,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氣。奚老頭又道:“我這金紙燒完了,你幫我去福壽金鋪買些。出門左拐,過三條巷子右拐,找不著問人就是�;貋韼臀�?guī)┎耍@幾天都沒吃好睡好。”說完又笑道,“你煮的粥可好吃了,怎么不開店當廚子?”

    李景風忙道:“我這就去!”

    他照著吩咐買了金紙,又帶了一斤牛肉、白菜、蘿卜跟幾顆雞蛋回到奚家,才剛推開大門,就看見吊在大廳中迎風飄蕩的奚老頭。

    他看得真切,那張臉上紅腫的雙眼滿布血絲,臉上卻沒有怨恨,只有不甘與無奈的認命,像是理解了這世間所有的不公,只是不想再承受般,輕飄飄的身子懸掛著,不住搖曳……搖曳……

    一陣大風吹來,刮飛了門口的白燈籠。燈籠被風卷進庭院,在地上不住翻滾,又飄進了大廳。李景風腦中一片空白,只覺得雙膝發(fā)軟,不自禁跪倒在地,渾身發(fā)抖。

    天空中落下了片片白羽,濟南城十月的初雪冷得像是冷龍嶺上臘月的霜風。

    就在這瞬間,李景風終于明白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某樣東西。

    ※

    ※

    ※

    李景風沒回到松云居。他先是收拾了奚老頭的尸體,又打聽了秦昆陽的住處,再去巷子口買了副棺材,留下銀兩吩咐收尸。他想起這兩次被短弩逼得窘迫,但鐵鋪不賣這個,說是管制,他改挑了一把狩獵用的短弓跟幾支箭。

    他想了許久,又買了幾顆鐵蒺藜,之后回奚家煮飯炒菜,吃了飽足,再將幾塊硬木刨出弧度,在前臂小腿上試試,確認貼合,又拾了四顆雞蛋大的石頭,繩索留了約一尺長,兩端系上石頭,便是個飛石索——他幼時家貧,母親便做了這玩具讓他對著樹干丟,每每能纏上樹干。他磨了劍,最后走進奚大狗房間,取了棉被,好好睡上一覺。

    他睡到酉時方醒,伸展完筋骨,晚餐只吃到三分飽。他將刨好的硬木貼在上臂小腿,用鐵絲綁住,又不敢完全緊貼,怕影響靈活,只遮掩了大概。他將一匹布緊緊繞在腰腹之間,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,右腰掛著飛石索,左邊口袋裝上鐵蒺藜,這才穿上外衣棉襖,捆緊綁腿,背上短弓與箭袋,手提初衷,開門上街。

    此時已入宵禁,街上無人,只有慣常的巡邏守衛(wèi),李景風避開不難。秦昆陽的住所是間五進院落,李景風躡手躡腳爬上附近屋頂,舉目望去,院子里燈籠油燈俱足,夜晚中也是明亮,巡邏守衛(wèi)一目了然。他見大廳燈火通明,里里外外站了許多人,料是該處,認清了路徑,從僻靜處翻入大院。

    他一路潛行,遇著守衛(wèi)便避開,又遇著許多婦女男丁,有些衣著華貴,料是秦昆陽的家人。他靠著目力躲躲藏藏,潛行到大廳前院的照壁后。

    只聽秦昆陽不住咒罵:“要不是蘇亦霖那條狗,老子早殺了蕭情故!操!那狗日的蘇長寧,連殺我都不敢,嵩山倒霉了才讓他當掌門!”

    他自壁后望去,見秦昆陽正與一名少婦說話,也不知是女兒還是妾室,臉上猶有忿忿不平之色。此外內外約守著二十余人,不知周圍是否還有其他侍衛(wèi)。

    出了照壁便無藏身之處,從照壁至大廳估摸有二十丈距離,李景風取出短弓,搭上箭,在腦海里計劃周全,反復確認后,閉上眼,調勻呼吸,待心情平復,這才猛吸一口氣,轉身射箭,同時快步?jīng)_出。

    那箭正中前頭一名侍衛(wèi)大腿,疼得他不住慘叫。守衛(wèi)見有人闖入,大聲呼喊,紛紛拔出兵器圍上前來。李景風再抽箭,他在崆峒學過步射,此時距離近,只求快,不考慮準頭力度,覷著便射�!班А钡囊宦暎钟幸蝗松媳壑屑�,另有一箭落空。

    秦昆陽見李景風向自己奔來,只是冷笑。

    李景風只射了三箭,便有兩名侍衛(wèi)搶至他面前,兩把刀一左一右向他劈來。李景風覷得準確,彎腰避開,同時側身拉弓放箭,射中一人小腹,雖然力道不足,只是輕傷,也緩了對手動作。

    他腳步不停,將短弓拋去,右手取出飛石索,沿地擲出。他本擬這飛石索能絆倒一兩人,這念想仍是樂觀,對方見他擲出東西,一躍避開,卻不料打中后頭人的脛骨,疼的那人跪地慘叫。第二條倒是絆倒了一個不長眼的。

    然而距離大廳仍是好遠,此刻他已被包圍,眼前刀光劍影,招招往他要害招呼。李景風左閃右躲,侍衛(wèi)們只覺眼前一花,人已溜了過去,連忙追上。

    李景風左手掏出鐵蒺藜向身后撒下,只聽“唉呀”幾聲慘叫,都是中了招的。他最怕背后偷襲,這下再無后顧之憂,抽出初衷,后腳一掂,劍挽長花,正是龍城九令的第三招——“一騎躍長風”。這招與前兩招變化繁巧不同,身隨劍進,劍光只籠罩身周,劍法越精,罩住的范圍越廣,單打獨斗時用以逼退敵人,若被包圍也能趁勢沖出。

    然而劍勢走盡,他也不過才前進了短短一丈,距離大廳仍是好遠。接下來的攻勢已非他能承受,他避開一記長槍,又躲開一朵劍花,第三把刀他必須伸手格擋。手腕上的鐵絲與硬木救了他,他感覺小腿中了一記,不知道是什么兵器。

    他仍在沖,一招“碧血祭黃沙”好似砍倒了兩名用短鞭跟鬼頭刀的侍衛(wèi)。秦昆陽見著他的模樣,他認得李景風,知道以李景風的武功,即便讓他走到自己面前也奈何不了自己。但他忽地想起一事,高聲道:“留活口!”

    李景風腰上被開了個口子,幸好綁縛的布匹不僅止住了血,也壓抑了疼痛。但他背上這刀卻著實熱辣辣地痛,就這樣,他又往前推進了兩丈。

    大廳……還好遠……

    李景風大腿一痛,估計是被人從背后用棍子一類的鈍器打中。他想忍痛前進,但腿腳已經(jīng)無力,“啪”的一聲,又一擊打在他膝彎處,打得他摔倒在地。不待起身,他又猛地向前一撲,同時挺劍直刺,前方那人連忙閃開。這一撲又讓他前進了幾尺。

    還是好遠……

    他還沒起身,一只短戟已插入他左邊大腿,劇痛之下他不由得哀嚎出聲,回身想砍那人,卻揮了個空。那人腳踩短戟,狠狠一擰,強烈的痛楚從大腿傳到周身,讓全身肌肉僵直起來,李景風忍不住慘叫。與此同時,他左手掌也被人踩住,一把劍刺穿他右手上臂,將他釘在地面。

    就這樣,李景風趴在地上,再也動彈不得。他抬頭望去,距離大廳還有三丈。他想方設法,竭盡全力,不算短兵相接前奔跑的十丈,只前進了七丈而已。

    連大廳前的臺階都沒摸著……

    他從沒這么痛恨自己武功低微,比當初幫不了沈未辰時更加痛恨,不由得厲聲大喊:“秦昆陽!你出來!”

    秦昆陽走出大廳,往庭院中望去,挑了挑眉,道:“飛索、鐵疾黎、弓箭,你靠著這些玩意跟破爛武功就想來行刺我?”他忍不住哈哈笑道,“真花了不少心思!”

    李景風仍是厲聲大喊:“秦昆陽,你出來!讓我看看你!你出來!”

    秦昆陽笑吟吟地走到院前階梯上,他心情大好,雖不知自己跟這小子結了什么仇——或許是某場刺殺里死了他的親眷,管他的,總之蘇二小姐的心上人自投羅網(wǎng),或許能換自己自由,當真是喜從天降。

    不如先砍斷他一只手,嚇嚇蘇二姑娘?秦昆陽想著,開口道:“斬了他一只手吧。”

    “左手還是右手?”守衛(wèi)問。

    “左……右手……左手吧�!鼻乩リ栄壑樽愚D了轉,指著李景風左手道。

    踩著他左手掌的那只腳舉起,又狠狠踩在他手腕處。這一腳用力沉重,若不是李景風手腕綁著硬木與鐵絲,勢必要骨折。

    “秦昆陽,你過來!……”李景風緩緩抬起右手。他上臂被劍貫穿,只能抬起前臂,像是在喚秦昆陽似的,食指還輕輕勾了勾,聲音卻小了許多——狂躁之后,失血與疼痛顯然已讓他失了力氣。

    秦昆陽笑道:“你真是執(zhí)拗�!闭f著又向前走了幾步。

    他瞧不起李景風,覺得就算他無傷在身也奈何不了自己,何況他現(xiàn)在左腿與右手還被兵器叉著,連動一下都困難。

    正因為他太瞧不起李景風,才會犯這樣的錯誤。

    他看到那道黑影的時候,只覺胸口一陣劇痛,一道血箭隨即從前胸后背噴出,他低頭看去,那弧度與份量真像極了自己小解時的模樣。

    去無悔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秦昆陽想不明白。他已吸不上氣,大口咳了幾聲后,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仰天摔倒。

    沒人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庭院里一片靜默,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喊道:“副掌門死了!副掌門死了!”還有人大喊:“抓刺客!抓刺客!”

    可刺客不正趴在地上?

    眾人一片慌亂,不知該如何是好,忽地有人問道: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眾人轉頭望去,見是刑堂堂主蕭情故來了。蕭情故見李景風倒在地上,秦昆陽也橫尸臺階下,問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有人道:“刺客殺了副掌門!”

    “呸!他早不是副掌門了!是誰殺了他?”蕭情故快步上前,道,“快放開他,替他止血!要是查不出是誰主使可就麻煩了!”他說著扶起李景風,低聲問,“你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李景風滿臉血污,低聲道:“我…我不是……嵩山的人……這樣……就沒關系了。”

    蕭情故心中一沉。李景風確實不是嵩山的人,頂多就是在嵩山住了幾天的客人,隨便編個奸細的說詞便能劃清界線,只要償命即可。但自己怎能讓他死在這?于是低聲道:“想逃走,別昏,撐��!”

    李景風斷斷續(xù)續(xù)道:“我……身上……有藥……”

    蕭情故從他身上摸出頂藥,讓李景風服下,又取了金創(chuàng)藥替他包扎了傷口,這才道:“把這人抓回去審問!”說著偷偷塞了一把匕首在李景風手中,低聲道:“脅持我!”

    李景風會意,蕭情故將他扶起,喊道:“來個人幫忙!”李景風猛地扣住蕭情故肩膀,匕首架在他脖子上,嘶聲喊道:“別過來!我殺了他!”

    蕭情故也跟著喊道:“饒命!別過來!別靠近!我死了大家都麻煩!”

    眾人見李景風一身是傷,手腳無力,暴起發(fā)難竟然還能脅持武功高強的蕭堂主,都覺吃驚。但又想起方才這人不知怎地就擊殺了秦昆陽,說不定真有什么神奇招式或特殊暗器,各自忌憚幾分,紛紛讓開路來。

    李景風大腿受傷,痛得不能自已,步履蹣跚,走一步顛一步。蕭情故見有人拈著暗器要發(fā)難,忙喊道:“別用暗器,誰用暗器我罰誰!要是打中我怎么辦?我老婆守了寡,掌門可不會放過你們!”

    他見李景風就要摔倒,忙伸左手扶他腰,右手抓著李景風的右手,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,身體半背著李景風,低聲道:“不能倒!撐�。 �

    李景風迷迷糊糊,只是跟著蕭情故走。到了門口,蕭情故喝令所有人退下,扶著李景風上馬,自己跳到李景風身前,左手抓著李景風左手,拉住韁繩,右手抓著李景風右手里的匕首,抵著自己脖子,心想:“他娘的我這不是在演傀儡戲吧?”雙腳一夾,策馬而去。

    他往濟南城門奔去,蘇銀錚早騎馬等候,見蕭情故來,又見李景風重傷,大吃一驚,紅著眼睛問道:“怎么這樣?”

    蕭情故道:“他去刺殺秦昆陽,真他娘的給他得手了!見鬼,活見鬼!”

    原來蘇銀錚等了一下午,不見李景風回來,她知李景風向來不失約,怕他不告而別,又怕他出事,直等到晚上,蕭情故公辦歸來,見李景風仍未回,蕭情故心中起疑,這才帶著蘇銀錚出去找尋。

    找了一陣,直到在奚大狗家見到奚老頭尸體,蕭情故才恍悟,忙趕到秦家莊院,仍是慢了一步,幸好來得及救出李景風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蘇銀錚急問。

    “只能送他走,這事不能跟嵩山有任何干系,不然事情就麻煩了!”蕭情故咬牙道,“李兄弟得擔起所有罪名!”

    “是副掌門先造反!”蘇銀錚不忿道。

    “要能殺他,我們早就殺了!”蕭情故道,“銀錚,這事不能兒戲,這也是景風兄弟的希望!”

    蘇銀錚低著頭,嘆了口氣,道:“我早猜著會這樣了。姐夫,要怎么送他走?”

    蕭情故道:“只能聽天由命了。”

    趁著消息未傳至掌門那,蕭情故假作被脅持,與蘇銀錚叫開城門,一路出了濟南城,又下令不得追趕,直走到五里外,這才下馬。

    蘇銀錚走到李景風身邊,嘆了口氣道:“怪我沒瞧出來……要是能晚幾年遇著你就好啦�!�

    蕭情故擔心道:“他傷成這樣,成嗎?”

    蘇銀錚道:“他是紫色靈氣,還沒大富大貴,不會有事的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聽他們說話,喃喃道:“二姑娘……我這輩子……都不會……大富大貴了……”

    蘇銀錚仍道:“肯定會。”

    李景風勉強擠出笑容,道:“不會……我知道……我想通了……所以我……不會……也不要……”他頂藥藥力發(fā)作,身體稍稍恢復,勉力支起身子,執(zhí)住韁繩。

    蕭情故向來不信他妹這一套,但親眼見李景風殺了秦昆陽,重傷之后竟然還這么快就能起身,對蘇銀錚的鬼話不由得也信了幾分。

    李景風摸摸蘇銀錚的頭,道:“我走啦,望你快些找到下一個紫色的……”

    蘇銀錚噘嘴道:“以后有的是機會見面!還有,你若認得其他還沒成親,有可能是紫色的朋友,記得介紹給我!”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必須的……”說罷又回頭對蕭情故道,“救我一命,多謝了,蕭公子�!�

    蕭情故搖頭道:“是我害你這樣。記得,盡快離開嵩山地界。”

    李景風微微一笑,策馬離去。

    目送李景風走遠,蕭情故好奇問蘇銀錚道:“聽你方才那話,你不想嫁給李兄弟啦?”

    蘇銀錚嘆了口氣道:“他殺了娘的師兄,泰山掌門的弟弟,就算我這輩子不要娘,不要爹,不要哥哥姐姐跟你,啥都不要了跟著他,嵩山能沒后患?”她望著李景風遠去的背影,道,“他是龍,我想揪著龍尾巴上天,可原來他還沒長成,揪著龍尾巴得拖累他。我看過啦,他留在嵩山這段時間紫色變淡了,說不準還會變成金色,今天鬧這一出,又變回原來的紫色。他還得在海里游一游,遭些罪,這就叫有緣無份,時機不對,你懂不懂?”

    蕭情故苦笑道:“行,就姑奶奶你道理多!”他見蘇銀錚雖然嘴上頭頭是道,眼眶卻是通紅,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樣,知道她心中難過,拉了她上馬,兩人共乘一騎往濟南城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走出一段路,蕭情故忽又問道:“對啦,我都沒問過,你瞧自己是什么顏色?”

    蘇銀錚仰起頭,斜睨著蕭情故道:“算命不能自算,看得著別人看不著自己,這也不懂?”

    蕭情故道:“你叫銀錚,該不會自己是紅色銀色,想高攀紫色吧?”

    蘇銀錚呸了一聲,道:“我不是金就是紫!倒是姐夫你……”她說著瞇起雙眼,拇指按著耳朵上緣,四指覆在頭頂上,用熟悉的姿勢盯著蕭情故道,“我瞧你最近整日算計,說話又缺德,有些褪色了呢!”

    蕭情故哈哈大笑,問道:“那怎樣可以好些?”

    蘇銀錚道:“多吃葡萄,還有對仙姑恭敬些吧!”

    蕭情故道:“是!是!仙姑恕罪!”說完雙腳一夾,馬兒加速奔去。

    ※

    ※

    ※

    李景風奔了一夜,藥力漸失,全身疼痛,疲累交加,忍不住趴在馬上睡著,任由那馬四處游走。

    他昏昏沉沉,沒過多久,忽然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記,疼得他立時警覺起來,一張眼,只見一個滿臉虬髯卷發(fā)披肩的壯漢正與他并駕而行,瞧著有些眼熟。

    “掌門派我?guī)П鴣碜ツ��!蹦菈褲h道。

    李景風這才想起是趙大洲,正要撥馬就逃,趙大洲喊道:“別跑!聽我說!”

    原來趙大洲剛傷愈便遇著這事。蘇長寧知道蕭情故與蘇銀錚搞鬼,痛斥兩人一番,但此事不能外泄,他信不過兩人,連帶蘇亦霖都不信,只得派趙大洲帶兵追趕。趙大洲馬快,說是搶先來找,單騎追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掌門想對你發(fā)仇名狀,蕭堂主正攔著。我聽說了那晚的事,娘的,真他娘的好漢!”他說著又拍了李景風后背一下,李景風臉如白紙,忍不住唉叫出聲。

    趙大洲見他吃痛,忙道歉道:“對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李景風聽他語意,似乎不想抓自己,于是問道:“你不捉我回去?”

    “廢話!”趙大洲大聲道,“古有關云長義釋曹操,張翼德義釋嚴顏,今有我趙大洲義釋景風,以后都是千古佳話!哈哈哈哈!”他說得得意,忍不住哈哈大笑,倒像是等這機會許久似的。

    “可我有一事不明�!壁w大洲問道,“你為什么非要殺副……呸,那狗養(yǎng)的秦昆陽不可?”

    李景風黯然道:“我答應了替奚老先生報仇�!�

    “有這回事?你什么時候答應的?”趙大洲問。

    “我當時嘴上沒答應,心里卻答應了……所以……”李景風沉默良久,道,“有人教過我,作自己覺得對的事,就算千夫所指,天下為敵。我想我那時就答應了�!�

    “好漢子,以武犯禁,大俠�。 壁w大洲說著,又要拍李景風背,忽然想起他有傷在身,便又縮手,可李景風身體本能一縮,仍是牽動傷口,疼得齜牙咧嘴。

    “這習慣改不了,要不你離遠點,我拍不到就不拍了�!壁w大洲不好意思地道。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不用了,您老小心點就好。”又問,“你剛才說什么?什么以武犯禁?”

    趙大洲笑道:“我以前想當大俠,我?guī)煾刚f,俠就是以武犯禁,像你昨天那樣,干犯法又大快人心的事。我?guī)煾附形覄e犯蠢,我估摸著這事也真蠢,沒好處又動輒被人追殺,想不到竟真有你這樣的人!”

    李景風心想:“這不是拐著彎罵我蠢嗎?”

    趙大洲道:“我騎的這匹是大宛良駒,雖不是真的赤兔,毛色也是紅的。我騎著它快,說要先來追你,擺脫了手下。你跟我換馬,跑得快些,我拖著他們東繞西繞,他們就追不上你了�!彼f著,縱身下馬,道,“快!”

    李景風感他心意,勉力翻身下馬,又在趙大洲攙扶下上了大宛馬。

    “你得找個地方好好養(yǎng)傷。記得,盡快離開嵩山地界�!壁w大洲囑咐道。

    李景風點點頭,道:“謝謝你了,趙總教頭�!�

    趙大洲道:“我先回去拖著他們,免得追來了�!闭f著策馬往來路走去。

    此后趙大洲回到濟南便向蘇長寧吹噓他義釋景風之事,氣得蘇長寧要他閉嘴,囑咐他絕不可到處說,否則必然視為李景風同伙處斬,嚇得趙大洲不敢再提。誰知過不到兩年,他又忍不住到處說起他義釋景風的往事,蘇長寧盛怒之下將他連貶七級,送到煙臺當團教,這是后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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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景風尋了僻靜處將養(yǎng)一天,不敢耽擱,盡速離開嵩山地界。他記掛著要往昆侖,問了道路,他傷勢沉重,只得選水路進入洛陽。

    他想起自己與奚老頭來嵩山時經(jīng)過南陽,正在洛陽的南方。那時他不懂,以諸葛武侯的聰明為何也沒辦法擬定一個天下人共同遵守,能照顧所有人的規(guī)矩刑罰?一個能包羅萬象,讓每個人都不受欺凌,不受騙上當,能保所有好人一生平安的規(guī)矩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他明白,天底下根本就沒有一個辦法能讓所有人不受冤屈苦痛,所以才需要俠,才需要三爺,才需要彭老丐,需要這些人去行俠仗義,打抱不平。

    來到嵩山之前,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三爺那樣的人。

    離開嵩山之后,他發(fā)誓一定要成為三爺那樣的人。

    但即便有俠心,有了能力,甚至有了權勢,像蕭情故這樣的好人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。

    俠者,以武犯禁,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,還需要更多。

    有些東西,他已漸漸明白。

    第80章

    及笄之年

    濟南到洛陽水路是逆流,十月又是逆風,這一路行得甚緩。李景風傷勢沉重,他雖帶著朱門殤給的頂藥,金創(chuàng)藥卻落在嵩山派,兩日后傷口發(fā)炎,在船上發(fā)高燒,昏昏沉沉兩三天,船夫怕他死在船上,險些把他扔上岸。幸好船上有走方郎中,花了銀兩請他診治下藥,傷勢漸漸恢復,這才到了洛陽。

    自洛陽往甘肅,要經(jīng)過陜西,崆峒對他發(fā)了仇名狀,這段路得小心點。他離開嵩山時,行李都扔在松云居,十月底的冷天,總不能學三爺靠一套衣服過冬。養(yǎng)傷與行李把他銀兩花得幾近告罄,幸好去無悔跟地圖是隨身攜帶的,他琢磨著客棧是投宿不了,以后不少日子都得野營,估計臘月時應能抵達甘肅。

    他騎著趙大洲送的大宛良駒,一路沿著驛道走,遠遠望見一支十余人的車隊護著兩輛馬車迎面走來,車廂上烙著華山印記,看來是有身份的。除了嚴烜城,他對華山并無好感,也怕惹麻煩,于是低下頭,撥馬到路旁。

    方與車隊擦身而過,正要趕緊離開,忽聽有人喊道:“景風兄弟!”聲音甚是熟悉。李景風回過頭去,只聽車中人大喊:“停車,停車!”一人隨即走下車來,卻不正是剛才想起的嚴烜城嚴大公子?

    李景風見嚴烜城便覺心中刺痛,但他對這名大公子并無芥蒂,也甚歡喜,撥馬回頭道:“嚴公子,這么巧?”

    嚴烜城見著李景風也是大喜,道:“相逢有緣,不如同桌小酌,景風兄弟賞不賞臉?”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求之不得�!�

    兩人在附近村落找了店家,荒山野地自無好酒好菜,兩人也不介意。李景風問道:“嚴公子要去哪?”

    “正要去嵩山,打算在碼頭上船。順風順水,比陸路快多了�!眹罒@城道。

    “這么巧?我正從嵩山回……回來。”他話到嘴邊,想起自己應該已被嵩山通緝,但又想嚴烜城并非壞人,便是說了也無妨。

    嚴烜城見他走路顛著顛著,皺眉問道:“怎么,景風兄弟受了傷?”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在嵩山發(fā)生了一點事。嚴公子去嵩山做什么?”

    嚴烜城笑道:“華山與嵩山是世交,常有往來。你不知道,蘇家小妹可有趣了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聽他提起蘇銀錚,忍不住笑問:“嚴公子是什么顏色的?”

    嚴烜城先是一愣,隨即哈哈大笑道:“你也認識銀錚?這小姑娘就是淘氣,前些年家父帶著我們兄弟四人去拜訪,那時小妹才十歲,揪著人就說看靈色。她偏說我是金色,我二弟是銀色,我三弟是紅色,我那小弟……”他想起過世的嚴青峰,不由得神傷,接著道,“她說是綠色的,蘇掌門臉色都變了,要她改口也不改。蘇掌門忙不迭地跟家父道歉,氣得小弟不跟她說話,她就說,你看,這么小氣,果然是綠色的,大伙都強忍著不笑。我還記得,那時蕭堂主才剛入嵩山呢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笑道:“二姑娘就愛胡鬧,但真是個可愛姑娘。”

    嚴烜城取了杯子,先替李景風斟了一杯,又給自己添滿。笑道:“可她這話不準。后來幾年家父嫌我不肖,倒是二弟三弟很受器重。我三年前又見她,拿這事臊她,她不但不認,還要我改掉懦弱的毛病,說這能金轉紫,說不定還有機會配得上她�!彼e杯相邀,野店的劣酒味寡,入喉干澀�?嘈Φ�,“她別的不準,懦弱這件事倒是說對了,銀錚看人是有幾分門道�!�

    那酒入腹中,像在肚子里點了把柴火。李景風抿抿嘴唇,這才說:“嚴公子,你我交情不深,有些話說了怕傷感情,但我還是要直言。我聽說青城與華山最近交惡,你與小妹既然兩情相悅,就該極力排解,怎么鬧得不可開交起來?你若不能說服你爹讓步,小妹到了華山肯定要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嚴烜城到像是被這話給驚住了,問:“你在說什么呢?”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你在船上對方敬酒說要娶小妹為妻,又請我送了求婚手巾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皺眉道:“那手巾確實是我送沈姑娘以示心意的,故意不寫下句,是因下句有期約幽會兩情繾綣之意。我自知無望,是以訴情而不求期會。我在沈姑娘面前出了這么大丑,怎好意思向她求婚?”

    這下反是李景風訝異不解:“你與小妹相處我都見著,幾時出過丑了?”

    嚴烜城再斟了杯酒喝下,嘆了口氣,垂首低眉,斜睨著地上,這才道:“小妹與方師叔交手,我怕父親責罵不敢?guī)兔Γ郾牨犚娝秊榱耸嘏撻T中了方師叔一劍,我還是不出手。等她腿上負傷,我仍是猶豫,等她肩膀上又中了一劍,不能再戰(zhàn),我這才出手,還得找理由,說是想要娶她。沈姑娘明艷端莊,若是這樣調戲幾句就能讓她傾心,早嫁百八十次了。銀錚說我懦弱,一點沒錯,我自覺慚愧,那日在武當才不敢見沈姑娘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搖頭道:“小妹最喜歡她哥,你與沈公子氣質相似,不敢援手是顧念家庭,小妹也能體諒。你覺得慚愧,是多心了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苦笑道:“我也希望是多心,實則不然。且不說沈姑娘玲瓏通透,對我的懦弱看破不說破,就說兩件事。照你這說法,琬琴與亦霖打小感情親密,怎么最后嫁給了蕭公子?連我二弟都為這事氣結。他本怕亦霖之后當了掌門會對他奪愛懷恨,沒想琬琴最后嫁給了蕭公子,只說早知道就上嵩山提親。再說第二樁,那日我與沈姑娘先跳船,她雙手受傷不能游水,我去拉她,她回頭叫了你名字兩次,不肯離去,見你躍下才肯跟我走。她知沈公子性命無憂,所以只擔心你,可見知好歹。那日我臨走前說羨慕你,就是羨慕你有這氣魄�!�

    這話兩頭接不上,李景風心想:“若嚴公子說的是真的,大哥肯定不會看不懂那兩句詞,怎地又對我解釋成求婚的意思?”他雖對這事起疑,卻無怨意,若不走嵩山這一遭,只怕自己還想不通許多道理。

    嚴烜城說完自己心事,打起精神,又反問李景風:“倒是你,我還以為你會跟著沈公子回青城,怎么去了嵩山?”

    李景風搖頭道:“我是不會回青城了,頂多路過探望一下沉公子他們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訝異道:“怎么說?”他猜測是因沈未辰之故,于是嘆道,“你若出身好些就好。不過若能像蕭公子那樣……”

    李景風本知無望,與方敬酒一戰(zhàn),以為小妹與嚴烜城兩情相悅,武當山上決心斬斷情絲�?v使如今知是誤會,心境卻與過往大不相同,早已斷念,無復再想。只笑道:“蕭公子是人中龍鳳,我不敢跟他比。不過這事跟小妹沒關系,我只是不想回青城罷了。今后哪都能去,哪都不待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聽他話中意思,似有云游天下,四海為家之意�?梢运攘饲喑巧僦鬟@恩情,何需顛沛流離?不禁露出狐疑表情。李景風見他不解,笑道:“我在嵩山闖了大禍,去哪都是給人添麻煩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問道:“什么禍?你對沈公子有恩,若有困難,請他出面便是。”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嚴公子去了嵩山就知道了,實是一言難盡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覺得此番李景風談吐氣度與之前大不相同,上上下下端詳了好一會,才道:“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不過月余,我聽你說話大大不同,當真君子豹變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不解其意,心想:“君子豹變是變成豹的意思?還是君子是豹變成的?”總之知道是句好話,于是道:“你與沈公子才是君子,我不過是個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嚴烜城笑道:“我是變不成了。你打算去哪?”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我打算去甘肅�!�

    嚴烜城眉頭一皺,道:“這條路經(jīng)過陜西。我不是提醒過你,你得罪家父,須盡量避開華山?現(xiàn)在華山正通緝你呢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訝異道:“我犯了什么法?”

    嚴烜城道:“得罪家父,不勞你費心犯法,自然有法犯到你身上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可不過陜西怎么到甘肅?”

    嚴烜城道:“你從湖北走古道到青城地界,再往北繞向甘肅。”

    李景風道:“這也太遠�!庇窒耄骸捌鋵嵨乙脖磺喑峭ň�,只是二哥應該幫我取消了,要不得繞到廣西,再往貴州唐門地界,入四川進甘肅。不對,廣西是點蒼地界,要是點蒼也因為刺客之事通緝我,我這不得插上翅膀飛去甘肅?”

    嚴烜城道:“不然你從武當搭船吧,水面上巡察少,經(jīng)過華山的區(qū)域也少。你水性好,有個萬一也好逃,距離青城也近。雖說此時逆水逆風,又是繞道,比陸路慢些,卻是穩(wěn)妥�!�

    這正是李景風離開甘肅時走的路,算是熟悉。嚴烜城笑道:“幸好路上撞見,要不你這趟經(jīng)過華山得出事�!�

    李景風笑道:“這叫傻人有傻福�!�

    之后兩人把酒言歡,談天說地,足足聊了一個多時辰,這才準備道別。臨行前,嚴烜城好奇心起,問李景風是什么顏色?

    李景風笑道:“她先說藍,又說是紫。我說是黑,她又不信。”

    嚴烜城“咦”了一聲,問:“那她有吵著要你娶她嗎?”

    李景風苦笑道:“有。不過我也不想留在嵩山�!�

    饒是嚴烜城斯文溫和,此刻也在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。原來他跟襄陽幫和親失敗,又被沈未辰所擒,最后還幫了敵人,被父親嚴加痛斥,喝令他前往嵩山與蘇銀錚交好,若是嵩山愿意就提親。他當下心想:“你這小子還真是專門來鬧騰我婚事的�!�

    不過他打小認識蘇銀錚,只當妹妹看待,這趟去不過走個過場,順便逃離父親魔掌,喘口氣,倒也不是真有心結親,只要有個交代就好,于是也不介懷,只是心想,別的名門大派用姑娘和親,結果自己堂堂華山長子卻被當成和親籌碼,不禁暗自苦笑。

    兩人告別后,李景風往湖南去,嚴烜城自去搭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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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楊衍一行人離開江西,沿河而上,襄陽幫的船只自行散去。路經(jīng)三峽,原本要轉陸路,苗子義甚是不屑,冷哼一聲,親自指揮,雖是逆風逆水,竟也給他輕易通過。眾人見他水路慣熟,很是佩服。

    楊衍每日讓齊子慨指導百代神拳,齊子慨知道彭小丐會指點他武學基礎道理,是以這段時間盡皆指導他精妙要領,即便無法熟練也讓他抄寫筆記,硬背下來。

    剩下的時間大抵就是與顧青裳一起為齊子房“解惑”。讓楊衍意外的是,顧青裳不僅甚有耐心,步步引導,自己講解不清的東西顧青裳往往一說小房即懂。楊衍對她佩服不已,這才知道顧青裳在衡山開了間學堂領養(yǎng)孤兒,教他們讀書識字,是以各種古怪刁鉆的學生都遇見過,似齊小房這種單純善良的根本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顧青裳則對齊子慨父女都感興趣,除了幫楊衍解答齊小房一些古怪疑惑,再有閑空時便問齊子慨一些成名軼事,又與他比試過招,向他請教武學密要,對他更是佩服。直到她發(fā)現(xiàn)齊子慨的衣服好像從沒換過,這才漸漸起了疑心……

    船將至青城,靠岸前,謝孤白找了苗子義說話,問了今后去處。

    苗子義翻了個白眼道:“走了一輩子水,最后被騙上賊船,還能有什么打算?”

    原來船只離開江西后,他向彭小丐索討一只手,不想齊子慨又來搗亂,說自己這一行人是青城救的,算不得是苗子義的功勞,彭小丐這只手當然也不能還。

    苗子義提起無船可渡,青城想救也救不了,起碼得還只手掌。齊子慨又說:“你的命也是青城救的,他欠你,你欠青城,轉過去就是他欠青城不欠你。不然你斬斷彭老弟一只手掌,我請青城斬你一只手掌,長江一片帆就剩下長江一小塊帆,這也太不值得�!�

    苗子義大怒,恨恨道:“堂堂齊三爺竟也賴賬?!”

    齊子慨笑道:“我講理得很�,F(xiàn)在不是不讓你砍,你要砍自便,我跟青城說一聲就是�!�

    苗子義就剩下一只手,當然不跟他換,加上彭小丐誠心道歉,稍稍平息了他的怒火,只得吞了這口氣。

    當下謝孤白道:“苗壯士救了彭小丐,這是義舉,如蒙不棄,苗壯士是否考慮留在青城?”

    “留在青城干嘛?”苗子義道,“我老婆兒子都在江西呢。”他擔心臭狼得知是他救了彭小丐,出手報復,卻又無法回頭,不由得憂心。

    謝孤白卻道:“苗壯士的家眷青城已經(jīng)派人救回,若無意外,晚個幾日便到�!�

    苗子義訝異道:“幾時的事?”

    原來船隊散開時,謝孤白便已問過彭小丐,派人接了苗子義家人跟上。苗子義大承其情,卻又狐疑:“這不是脅迫吧?”

    謝孤白笑道:“當然不是。謝某還有個請求,望苗壯士答應。重慶漕幫在江面討生活,正需要先生這樣慣熟水路的行家,還希望苗壯士不吝屈就,擔任重慶幫的船隊總長�!�

    船隊總長在重慶漕幫中統(tǒng)管全部船隊大權,除幫主、副幫主、刑堂、戰(zhàn)堂外,排得上第五號人物。苗子義沒料到有這等好事,不由得瞠目結舌,喃喃道:“你……你是當真的?”

    謝孤白道:“謝某多年游歷,如苗壯士這般精擅水路風向的當真見所未見。以先生對長江的熟悉,若就此金盆洗手,豈不是白璧蒙塵?謝某斗膽一邀,還請苗壯士應允�!�

    苗子義一生都在水面討生活,斷臂后被禁了走私,此時能重回江上,還是船隊總長,連妻小也一并帶了來,自是大喜過望,道:“行!承蒙您看得起,苗某誓死效力!”

    送走苗子義后,謝孤白又請了彭小丐和楊衍兩人說話。謝孤白道:“明日便要上岸,在到青城前,有些事與兩位商量�!�

    彭小丐拱手道:“謝先生請說。”

    謝孤白道:“這次義助彭前輩是沈公子個人的意思,掌門并不知情�!�

    彭小丐心知肚明,說道:“青城不便收留,我明白。此番大恩已是難報,謝先生不用愧疚�!�

    楊衍聽了卻是不忿,質問道:“就這么怕華山嗎?”

    謝孤白道:“收留便是義助。我們漢水上還有些船只掃蕩船匪,那俱是華山授意的亡命之徒,憑著昆侖共議的規(guī)矩,華山怒而不敢還擊,若是知道我們收留彭大俠,有了發(fā)仇名狀的借口,漢水上的船就危險了。”

    彭小丐點點頭道:“我明白。我們即刻就走,至于去哪,謝公子不用知道,這樣對您也好�!�

    謝孤白彎腰致歉,道:“多謝前輩體諒。”

    其實彭小丐是員驍將,雖然年老,但比起青城絕大多數(shù)的將領都來得有用�?上麃淼臅r間不對,這個時間點上留下他,變數(shù)太大。

    “可惜了……”謝孤白在心中嘆道。

    船剛入重慶彭小丐便下船告辭,齊子慨、齊小房、謝孤白、顧青裳都來相送。齊子慨本要彭小丐在青城等他幾天:“我跟靜姐敘個舊就陪你去甘肅,你在那,穩(wěn)得很�!�

    彭小丐呸了一聲,道:“行了,用得著你保護?爺要去哪就去哪!”

    齊子慨又問起今后打算,彭小丐道:“這也別問,知道了對你沒好處,惹煩惱。咱倆交情,不講恩義,該做什么做什么,不用說欠�!边^了會又道,“至于你那好兄弟,也是那么回事�!�

    齊子慨知道他說的是諸葛然,這次彭家遭屠背后必有他手筆,沉默片刻,聳聳肩道:“他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得很,被雷劈了都不會有怨言�!�

    彭小丐冷笑道:“我道也是。雷劈不怕,刀砍想來更不怕�!�

    楊衍牽了馬來,道:“天叔,走了!”又對齊子慨道,“三爺,大恩不言謝,這恩情我總有一天會還!”

    齊子慨拍拍他肩膀道:“行了,好好練功,看著你天叔,別讓他犯蠢�!�

    彭小丐道:“這話說反了吧!”

    齊子慨知道楊衍性烈如火,反倒彭小丐是老江湖,謹慎小心,于是拍拍彭小丐肩膀道:“好好督促他練功,別讓這娃兒一股腦發(fā)熱。”

    彭小丐罵道:“腦子最熱就屬你,這話你也好意思說?”

    齊子慨罵道:“娘的,啥都別說了,快滾!”

    楊衍看向齊小房,道:“小房,我跟天叔要走了。”齊小房走上前,抱了抱楊衍,神情甚是不舍,道:“你見到景風哥哥,跟他說小房想他。”

    楊衍笑道:“你若見到景風哥哥,也跟他說楊兄弟惦記著他�!庇洲D頭問謝孤白道,“朱大夫在青城,我想見見他,方便嗎?”

    謝孤白道:“這時間朱大夫應該在城南慈心醫(yī)館行醫(yī)�!�

    齊子慨忽地眉頭一皺,摸著齊小房頭發(fā)道:“我也要順道買些東西,不用跟著,青城在哪我知道,東西買完就去拜訪。

    齊小房呼了一聲痛,回頭看向齊子慨。齊子慨若無其事問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齊小房嘟嘴道:“爹又拔我頭發(fā)!”

    齊子慨哈哈大笑:“你頭發(fā)太多,忍不住手癢。待會買糖葫蘆給你�!�

    謝孤白看了齊小房一眼,若有所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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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玉傾在書桌前批著公文,蘸了朱砂的筆遲遲未落。心里各種狐疑,原來這幾年屢屢修路,雖說官道也是商道,但花費未免太大,尤其沅江河道兩年前才疏浚一次,怎地現(xiàn)在又要花大筆開銷疏浚?三叔四叔在想什么?還有箭桿百萬支,戰(zhàn)船百艘,說是汰舊換新,也該分批處理,一口氣購置這許多,不用銀兩嗎?不成,這事還得問問父親。

    自從點蒼使者遇刺后,雅爺這個副掌門的職事漸少,沈庸辭說是給沈玉傾磨練機會,公文先由沈玉傾批示過后再送呈雅爺過目,協(xié)助掌門調理各堂的工作全著落在他身上,許多事務都得從頭學起。他正心煩,抬頭見沈未辰坐在太師椅上,四仙桌上置放著一個木雕小人,約尺許長,是名少女手持峨眉刺作凌厲刺擊的模樣。另有一排五六把雕刀,長短粗細各自不同,沈未辰右手握著柄圓刀,左手一塊樟木,一雙明眸正盯著他瞧,見他抬頭,又低下頭刨起木頭來。

    沈玉傾起身來到桌前,拿起木雕小人,見這小人幾天前還只是略具身形,現(xiàn)在眉宇俱全,神態(tài)栩栩,只是差些精細,可不正是沈未辰自己?忍不住道:“你倒是學得快,前一陣子還是刀槍劍戟,沒多久就馬兔狗羊,現(xiàn)在連人都會了?”

    沈未辰雕著木人道:“娘不讓我練武……要不你陪我練幾招?”

    沈玉傾道:“我又打不過你。雅夫人知道你玩這個嗎?”

    沈未辰埋怨道:“她只會叫我學琴棋書畫跟刺繡,都會了�!�

    沈玉傾道:“你都會了,那來比比�!�

    沈未辰問道:“刺繡?”

    沈玉傾板起臉道:“當然是下棋!讓你三子�!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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