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
他馬上就見到追兵,殿前轉(zhuǎn)進一隊二十余人的銀衛(wèi)。彭小丐不打算解釋,沒什么好解釋的,這時候除了百口莫辯還是百口莫辯,持刀潛入的自己怎樣都跟共議堂的慘案脫不了關(guān)系。
烏黑的刀光一閃,一名銀衛(wèi)被開膛剖肚,彭小丐將他踢倒在地。楊衍與一人接了幾招,他在彭小丐身邊大半年,五虎斷門刀早練得純熟,武功大進,但駐守在昆侖宮的銀衛(wèi)非同小可,絕非他三招兩式就能打發(fā)。
“跟在我身后,不要停!”彭小丐沒有戀戰(zhàn),只是護住楊衍,一路沖殺。他每一刀都使盡全力,沒留半點余地,也不保留半分體力。哪怕只遲上一步,遲一步?jīng)_出去都是危險。
他剛殺掉五人,或者六人,沖出人墻,還未走遠,忽地察覺背后一股凌厲至極的破風聲襲來。彭小丐回頭一刀,刀劍交格,火星四濺,卻是沈庸辭青著一張臉追了上來。
只見沈庸辭不住喘息,疑道:“彭小丐?楊衍?”
彭小丐知道沈庸辭是絕頂高手,卻不知他為何臉色如此蒼白,難道這一招交接就讓他受了內(nèi)傷?彭小丐不與他糾纏,狂嘯一聲,縱身躍起,一刀縱橫天下當頭劈下。
沈庸辭舉劍迎上,使的是青城“大器訣”當中一招:“大方無隅”。劍光初時如四點成方,后又八點成角,接著十六角似圓。這招取道德經(jīng)中“大方無隅”之意,以方起,以圓終,以四角起,至八角,十六角,練到高深處便是三十二角、六十四角,似方但也非方,似圓卻又非圓。一般說來,練成八角這招才算有成,若是高手,能至三十二角,若是頂尖,據(jù)說當年創(chuàng)出此招的顧瑯玡能刺出一百二十八角。沈庸辭與沈雅言兄弟最多只能刺出六十四角,余下的兩位弟弟,連同沈玉傾在內(nèi),則只有三十二角的能耐。沈未辰十三歲時已能順利刺出十六角,但雅夫人卻不喜她用劍,此后便未再練。
“大方無隅”是青城絕招,是取方為圓,以簡化繁,與縱橫天下一橫一豎,化繁為簡的道理恰恰相反。道理雖反,兩招卻無高下之分,初時還是旗鼓相當,等彭小丐刀勢走熟,沈庸辭即刻潰不成軍。只聞“嗤”的一聲,他胸口處被劃開一道深口,頓時鮮血直流,連忙縱身后退。
彭小丐對于對手這般不濟甚是訝異,但見沈庸辭臉色青白,疑惑道:“你中毒了?”
沈庸辭更不打話,一劍刺來,彭小丐格開來劍,飛起連環(huán)腳,沈庸辭格擋不住,摔倒在地。
耳后又聽得殺聲震天,彭小丐拉了楊衍,往他處轉(zhuǎn)去。沈庸辭坐倒在地,喊道:“快……快救人!盟主跟各位掌門被埋在底下了!”又喊道,“小心,里頭有毒!”
彭小丐抓著楊衍往無人處逃去,左轉(zhuǎn)右跑,靠著王紅給的宮內(nèi)地圖四處逃竄。然而追兵始終不絕,或三五一組,或一二十人,彭小丐一路斬殺,奪路逃生,不到一刻間已不知殺了幾人。
然則殺再多人也是無用,兩千人……昆侖宮內(nèi)就有兩千名駐兵,山下還有四千人,若是一起沖上來……
彭小丐忽然明白,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個晃子,是只替罪他拉著楊衍轉(zhuǎn)進某個角落,勉強避過一波追兵。楊衍察覺彭小丐手心全是汗,他很明白天叔跟自己處在怎樣的險境里。
“天叔,我的仇已經(jīng)報了,嚴狗賊死了!”楊衍道,“雖然不是我親手殺的,但也算出了分力,我死也瞑目!”
他緊緊握住彭小丐的手,緊到連彭小丐都覺得有些生疼。
“你一個人跑,威兒還要你救!你本事高,逃得掉!”楊衍猛地跪下,叩頭泣道,“天叔,我欠你跟爺爺?shù)模郎朗�,做牛做馬報答你!”
他說完,甩開彭小丐的手,望著一隊衛(wèi)兵沖了出去,隨即轉(zhuǎn)身就跑。那群衛(wèi)兵見著他身影,吆喝著追上。
楊衍自忖武功低微,只是彭小丐的拖累,與其帶著自己逃,不如由自己引開追兵,以彭小丐絕頂功夫,或許能逃出生天。他只望為彭小丐爭取時間,當下也不與人交戰(zhàn),只是奪路狂奔,吸引追兵。他輕身功夫本不高明,沒多久便被幾名衛(wèi)兵追上,只得回頭相抗。他以一敵一或許還能取勝,以一敵多當真毫無勝算,只幾招就險象環(huán)生,狼狽摔倒。
眼看一道刀光迎頭劈下,楊衍心中一涼,只想:“總算能回家了……”
“哇!”的一聲慘叫,一道刀光從后飛至,從那人身后穿入,定睛一看,卻是彭小丐那柄黑刀。
原來彭小丐早追了上來,眼看救援不及,擲出手中黑刀救人,隨即搶上,以掌代刀,掌劈腳踢,又打倒三人,接著把尸體上的刀拔起。楊衍見他不愿丟下自己,雖然感激,卻又氣急,只道:“天叔,我們這樣逃不掉!”
彭小丐拉起楊衍道:“這節(jié)骨眼上,我能丟下你一個人逃?一起走!我就一條命,死了,威兒也安全了!”
他們正在共議堂后方一處廊檐下,說話間,前后各有二十余人趕到,口中不住呼喊:“刺客在這!刺客在這!”
楊衍哭道:“天叔,你別鬧!我們這樣逃不掉!”
彭小丐道:“你不想逃,我想逃!你要死在這,我還少個幫手!別廢話,跟娘門似的!站起來!干你以前干的事,邊罵娘邊殺出去!”說著舉刀,大喝一聲,往前沖去。
楊衍見彭小丐無所畏懼的模樣,胸中豪氣頓起,抹去眼淚,也持刀起身,大罵一聲:“我操你娘,殺!”
這一老一少沖入人群,一陣狂沖亂殺。絕處求生,兩人豪勇非比尋常,雖然多處負傷,四十余人的包圍圈竟被沖散。兩人且戰(zhàn)且走,穿行在廊道房間中,或推掩家具,或跳窗越戶,或鎖門阻敵,或避入假山樹后,這樣打打逃逃,銀劍鐵衛(wèi)直是抓不住他們�?蓛扇吮恢刂匕鼑蔡硬怀隼鰧m,躲躲藏藏,竟被逼至一處庭園盡頭,往前是一面石壁,除了旁邊一間茅廁,再無生路。
身后又有十余名追兵追上,彭小丐與楊衍兩人早殺得精疲力竭,不住喘息。楊衍笑罵道:“操你娘,來送死!”他大仇得報,此刻再無遺憾,挺身向前,兩人與那十余人又斗將起來,只是早已氣力耗盡。
楊衍手腕酸軟,一記交擊,鋼刀脫手飛出,一柄流星槌往他腦門砸來,彭小丐欲待救援,早也不及,只能驚呼一聲。
說時遲那時快,不知打哪竄出兩條人影,其中一條將那銀衛(wèi)揪住甩開,救了楊衍。
只見這兩人拳打腳踢,武功極為高強,只幾下便將那十余名侍衛(wèi)打倒在地。楊衍甚是訝異,鼻中聞得一股惡臭,像是茅房的味道,忙站起身來。
他正要道謝,那兩條人影當中一條竟往另一人攻去,轉(zhuǎn)眼兩名援軍竟內(nèi)斗了起來。
楊衍更是訝異,定睛一看,不由得喊道:“明兄弟!景風兄弟!”
第100章
昆侖共議(三)
那兩條人影可不正是李景風與明不詳?只見李景風拳腳翻飛,攻勢凌厲,楊衍又是訝異又是驚喜,半年不見,怎地這兄弟武功竟是突飛猛進?他眼見李景風要抽劍,忙搶上將兩人隔開,喊道:“別打了!”
此時被打倒在地的鐵衛(wèi)并未全數(shù)昏迷,猶有幾人起身要殺,另有幾人起身不得,連滾帶爬只是不住呼喊援兵。彭小丐將余下幾人打倒,喊道:“什么時候了,還內(nèi)訌?有什么話逃出去再說!”
李景風仍是怒目而視,喝問道:“明不詳,你又搞什么鬼?!”
楊衍急道:“跟明兄弟沒關(guān)系!真跟他沒關(guān)系!”
李景風半信半疑,問道:“楊兄弟,你怎會跟鐵劍銀衛(wèi)起了沖突?這里鬧哄哄一片,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
楊衍一下也說不明白,反問:“你們怎么來了?”
明不詳?shù)溃骸拔叶阍谀情g密室里,一直找不到你們。”
楊衍回頭望去,方才阻擋去路的那座石壁翻開了一道暗門,里頭黑漆漆一片,心想:“明兄弟當真躲在密室里頭�!庇謫柪罹帮L道:“李兄弟你呢?”
李景風指著一旁茅房道:“我從那邊來的,那有路出去�!�
彭小丐聽說有出路,忙問道:“出路在哪?”
李景風推開茅房,道:“這里�!�
楊衍甚是訝異,道:“這不是茅房嗎?”
他雖是心中千般疑問,但此時狀況危急,無暇細問,忙走了過去。只見茅房里頭原先擺放糞桶的地方塌陷一個大坑,口子約摸兩尺寬,勉強夠一人出入,下頭似乎頗為寬敞,甚是訝異。
彭小丐道:“先走,有什么事脫險了再說。李兄弟,帶路�!�
李景風點點頭,道:“下面有些臟,小心點�!睏钛苓@才察覺李景風外衣與褲子沾了不少穢物,方才聞到的味道便是從他身上傳來的。
只見李景風伸足在洞口四周踹了幾下,將周圍穢物清理干凈,又將洞口弄得稍大些,把腳伸入洞中,雙手攀著地面,一躍而下。
明不詳?shù)溃骸皸钚值�,幫個忙�!闭f著走向倒在地上的鐵劍銀衛(wèi),楊衍快步跟上。明不詳挑了個被他打昏的銀衛(wèi),褪去衣褲,楊衍以為明不詳是替李景風找替換衣褲,心想:“明兄弟也是細心人,真不知李兄弟跟他的誤會幾時能化消�!庇谑堑溃骸岸嗄脦准覆欢ㄓ玫蒙�。”
明不詳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道:“我也這樣想�!�
那些尸體多半渾身是血,衣服又有破損,穿上只怕更招人懷疑。沒死的鐵衛(wèi)多半逃逸,只有幾個被李景風與明不詳打昏的銀衛(wèi)還有干凈衣褲,兩人趕忙脫了他們的棉襖跟褲子,收拾了四套衣褲。
只聽李景風喊道:“快下來!”楊衍學著李景風縱身跳下,腳下踩到什么軟軟的事物,鼻中聞得一股惡臭,知道這一跳,踩了個萬兩黃金,連忙退開,卻又絆到一個木桶,原來是掉落洞中的糞桶。
他伸手接過明不詳遞來的衣褲,明不詳和彭小丐也陸續(xù)下來。楊衍借著洞口處的微光環(huán)顧四周,原來這洞穴底下竟是一處通道,一端是死路,另一頭不知通往哪里,料是傳聞中的密道,也不知李景風怎會從這密道中走來,又是怎么找著自己的?
李景風點了火折子,道:“跟我來。”徑自往前走去。那通道高約六七尺,伸手便能摸著頂端泥土,六尺寬,兩人并肩便有些拘束。楊衍怕李景風又與明不詳爭執(zhí),跟在他身后,彭小丐壓后以防追兵。
火折子的光線昏暗,楊衍扶著墻壁前進,幸好兩側(cè)狹窄,也不怕走岔了路,只是空氣不流通,不免覺得氣悶,問道:“景風,你要不要先換衣服?”
李景風搖搖頭道:“前面有個地方寬敞些,我在那里換就好。”又問,“楊兄弟,你看得見路嗎?”
楊衍道:“還行�!�
片刻后,李景風忽地繞了個彎,楊衍原本扶著墻壁,卻摸了個空,勉強看見似乎寬敞了些。
李景風道:“等我一會�!苯又咧烈惶帲瑢⒒鹫圩訙愡^去,周圍頓時明亮起來,原來竟有燈座。
李景風又走至另一處點燈,靠著兩盞油燈照明,這才將火折子熄滅。楊衍此時方才稍稍看清,原來此處是一塊空地。只是這空地甚廣,地底下又是一片漆黑,只靠兩盞油燈著實看不清周圍。
彭小丐道:“還有燈嗎?都點了�!�
李景風道:“太亮,我怕被人發(fā)現(xiàn)�!�
彭小丐訝異道:“這地道里頭還有別人?誰?”
李景風搖頭道:“不知是誰�!�
楊衍將衣褲遞出,道:“先把衣服換了吧�!�
李景風道謝接過,走到陰暗處更衣。
彭小丐與明不詳一左一右,沿著墻壁摸了一圈。彭小丐道:“這里有其他通路?六條?”
李景風道:“這底下可復雜了,我迷了老半天路。彭前輩,上頭發(fā)生什么事了?我聽著好大動靜。你們怎么又會在昆侖宮?”
彭小丐道:“我還想問你們呢!你們這倆小子真他娘的有本事,這都摸進來了!”說完席地而坐,道,“剛才一陣好殺,先喘口氣,把話說清楚,免得都是一頭霧水�!�
方才逃命時連番激戰(zhàn),楊衍與彭小丐早已精疲力盡,這時方才松了口氣,便覺疲倦。楊衍倚墻坐在地上,道:“那一日我們分開,遇著了夜榜的人……”
李景風聽說他們也遇到夜榜,“喔”了一聲,卻未插嘴。楊衍把如何與夜榜合作,如何混進昆侖宮,如何成為二爺?shù)碾s役,埋伏失敗,借著挑糞混到共議堂附近埋伏說了一遍,最后說到共議堂被炸毀,九大家掌門全數(shù)罹難。
“你聽到的那聲巨響就是共議堂炸了,嚴非錫徐放歌那兩狗賊都死了�!睏钛苷f道。
李景風聽說共議堂炸毀,不由得驚呼一聲,道:“九大家掌門都死了?”
楊衍道:“那些人死便死了,有什么了不起?只是連累了二爺……不過還有一個跑出來,就不知是哪家掌門�!�
“青城的沈庸辭。”彭小丐道,“夜榜找上咱們根本就不是要合作,就是要找替罪羊,操!”
李景風急道:“九大家掌門都死在這,這不天下大亂了?”
楊衍道:“哪一家沒死過掌門?只是今天趕巧,一鍋端罷了。”
彭小丐搖頭道:“這次不同。昆侖宮出了這事,九大家肯定要有些風波�!�
李景風顯然也覺得大大不妥,又望向明不詳,神情戒備,問道:“你又是怎么到這來的?”
明不詳?shù)溃骸拔椅逄烨皝淼嚼鰧m,尋了機會進來,但找不著楊兄弟與彭前輩,只得躲在密室中�!�
楊衍道:“你真躲在密室里?你怎么混進來的,又怎么找著密室的?”
明不詳?shù)溃骸拔矣^察了鐵劍銀衛(wèi)幾天,偷了他們的衣服混進來。我在少林讀過機關(guān)學的書,懂得一些門道,找著了一間閑置的密室,就躲了進去�!�
彭小丐道:“這昆侖宮的密室?guī)缀醵急徽抑耍皇沁@些密室多半位置偏僻,相互獨立,不好利用,所以閑置。你竟然能找著,真有本事�!�
明不詳?shù)溃骸爸皇莾e幸�!�
彭小丐笑道:“若是僥幸,你的僥幸也太多。本事就是本事,不用謙虛。”又轉(zhuǎn)頭問李景風道,“你又是怎么來的?難道你也懂機關(guān)學,找著了密道?”
李景風搖頭道:“不是,我壓根不知道你們在這。”
楊衍見他神情凝重,顯然正在思考一樁難題,于是問道:“你不知道我們在這,那怎么又來了?那日分開后,你去哪了?”他想起在昆侖宮聽過的消息,又道,“青城對你發(fā)了通緝,你知道嗎?”
九大家的通緝文書發(fā)布各地,楊衍兩個多月前就聽說這事,只道他們嫌棄李景風身世不好,拐帶沈未辰,壞了她名節(jié),所以發(fā)出通緝,對九大家的鄙夷又多了幾分。
李景風先是一愣,訝異道:“青城通緝我?”隨即怒目瞪向明不詳。楊衍知道他想起明不詳傷了沈未辰之事,正怕他又動手,只見明不詳臉色不變,仍是一派祥和寧靜,對李景風的怒目視而不見。李景風瞪視明不詳良久,楊衍見他并未發(fā)難,這才稍微放下心來。
李景風深吸了幾口氣,似是壓抑怒氣,轉(zhuǎn)過頭來,眉頭緊鎖,又像是在整理思緒,默然半晌,這才道:“那日我離開后,先送沈姑娘回天水療傷。我與你們相同,也遇到了夜榜�!�
楊衍訝異道:“你也遇著夜榜?”
李景風道:“他們想拉我入伙�?晌矣X得你們說的人與我見著的夜榜人行徑頗有些不同,那些人可比你們說的周密多了�!�
彭小丐“咦?”了一聲,楊衍轉(zhuǎn)頭望去,這下是彭小丐眉頭緊鎖。他正要發(fā)問,彭小丐道:“你接著說�!�
李景風道:“當時正值除夕,我經(jīng)過戚風村,特地耽擱了一下,與三爺見了一面,之后就到了胡溝鎮(zhèn)。三爺給了我些關(guān)照,上山?jīng)]遇著困難,之后就一直躲在昆侖宮后山練功�!�
楊衍問道:“不是說昆侖宮后山?jīng)]有人煙,盡頭是一處絕路?你在哪練功的?”
李景風道:“我練功的地方是在一片山壁中間,得攀巖下去。具體在哪我不好說,要到那也不容易�!�
楊衍見他隱瞞,心知是秘密,不便探聽。李景風接著道:“你們記不記得,十幾天前下過一場小雨?”
甘肅氣候干冷,向來少雨,那天春雨初至,格外寒冷,楊衍也有印象,點了點頭。
李景風道:“那時我正在練功,突然聽到一聲慘叫,接著又是一聲怪響,出去一看,撿著了一只鐵鉤�!�
“鐵鉤?”楊衍疑惑,“哪兒來的?做什么用的?”
“攀巖�!崩罹帮L道,“我抬頭望去,前后左右,山上山下,至少有數(shù)十人用鐵鉤鉤住山壁,從山崖底下沿著絕壁往上爬�!�
楊衍聽他說得古怪,不由得疑惑,道:“你是說,幾十個人沿著后山絕壁爬上來?”
李景風點頭道:“我當下覺得奇怪,怎地有這許多人冒死爬山?尤其還是雨天,山壁濕滑,更是兇險,我親眼瞧見不少人從崖上墜落,摔個粉身碎骨,十個里頭不知有沒有一個能爬上去。這山崖下又是哪處,這些人又是誰?”
“所以你起了好奇心,跟了上來?”楊衍問。
李景風道:“我當時疑惑,見有人往我這爬來,怕暴露形跡,趕緊躲了起來。這群人我不知道來了多久,也不知道來了多少,只知道連著三天,陸續(xù)都有人往山上爬,沿途摔死的至少也有幾百人。我想山上便是昆侖宮,今年又有昆侖共議,這群人鬼鬼祟祟,難道在打什么壞主意?等到第三天,人少了,我便跟著爬上山,跟在這群人身后,誰知道跟著跟著,這群人就突然不見了�!�
“我更是奇怪,除非他們下山了�?上律街挥型鷾湘�(zhèn)那條路可走,走那條路怎可能不被鐵劍銀衛(wèi)發(fā)現(xiàn)?我在山上找了幾天,那群人就是憑空消失,反倒撞見一群鐵劍銀衛(wèi)巡山。當時天黑,我不小心與他們打了照面,只得逃跑,尋個隱密處躲藏�!�
“第二天,他們搜山漸緊,我只得往更隱蔽處躲去。到了夜里,恰巧瞧見幾條人影,原來這些人同樣躲在隱蔽處。我摸黑過去,見著五個人正在說話,怕被發(fā)現(xiàn),沒有靠近,聽不到他們說什么。沒多久,那幾人分成兩撥,各自離去,兩人的那一路往山下走,三人的那一路留在山上。我跟著留在山上那三人,哪知他們在山路上轉(zhuǎn)了幾個彎后,又消失不見�!�
“是不是你看走眼了?”彭小丐道,“山上遮掩多,又是黑夜,容易看差�!�
李景風搖搖頭道:“我看得清�!�
楊衍知道李景風目力極強,百余丈外瞧人也不會看錯,又問:“然后呢?”
李景風道:“我覺得那里定有問題,好端端的,人怎會不見,難道跳崖自殺了?于是就地搜索。又找了好幾天,直到昨天,我見一處山崖下有塊突起,離地約一丈有余,起了疑心,于是沿著山壁爬下,竟給我找著一條通路。那山壁陡峭,上寬下窄,從上頭看下去,看不見腳下這個山洞,從側(cè)面看也看不清,難怪那群人會憑空消失,原來是進了地道,我當下就跟了進來�!�
“沒想這里頭的道路復雜至極,我走了一陣,岔路之外又有岔路,四通八達。我怕迷路,沿途做了記號,花了大半天時間,找著他們存放糧食飲水的地方。”李景風指著一處通路道,“就在那條路上�!�
他接著道:“我當時又餓又渴,料想拿走一些也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,想等他們來到再暗中探查,于是躲了起來。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們回來,睡了一晚,他們終于回來,足足有數(shù)十人。我見他們?nèi)硕啵桓屹Q(mào)然出面。這里不透光,不點燈火時伸手不見五指,我在暗處他們瞧不見我,我卻看他們一清二楚�!�
“這群人吃飽喝足后,歇息了一陣,又不知將什么事物摻入水中。他們來的時候是一道來的,離開時卻是三五成群,分成了七八股,我只得隨意找了一路六個人的遠遠跟上。見他們經(jīng)過一處岔路,正要跟上,一轉(zhuǎn)角就撞著一人,想是因故折返,恰巧與我撞上。那人見著我十分吃驚,二話不說就揮刀殺來,等我把他殺了,原先那路人馬也失去蹤跡了�!�
“我正沒辦法,猶豫著是該原路退出,通知鐵劍銀衛(wèi),還是繼續(xù)前進,就聽到一聲巨響。我想定是出了什么大事,循著聲音方向走去,東繞西拐,突然又聽到腳步聲。我循著腳步聲走,越走越響,到了一處死路,腳步聲就在上面,隱約又似聽到楊兄弟的聲音,還有打斗聲。我想上面該有出路,于是戳了幾下,土石木樁紛紛落下,還掉下一個大糞桶,我驚慌閃避,還是沾了一身。”李景風道,“通路一開,我連忙上去,就見著楊兄弟你們正被人圍攻�!�
“那群人是夜榜的人?”楊衍問道,“他們要殺九大家掌門?”
“或許不是夜榜的人�!迸硇∝っ碱^緊皺,面色凝重,道,“李兄弟,你說你殺了一個人,帶我去看看他的尸體�!�
“天叔,我們不先走嗎?”楊衍道,“這不干我們的事。景風兄弟,你也別瞎攪和,你身上還背著一堆仇名狀跟通緝呢。”
彭小丐道:“如果是夜榜,就不關(guān)咱們的事。聽李兄弟方才說的話,出去的路也得經(jīng)過尸體,順路看看�!�
李景風自無不允,拆下一盞油燈,領(lǐng)了楊衍跟彭小丐、明不詳三人去見那尸體。到了地方,四個人圍成一圈,在這狹小通道中頗覺擁擠。
彭小丐將刀入鞘,插在腰間,左手接過李景風手上油燈,右手就去撕那尸體外衣,只見那人胸口上紋著一團火焰印記。
“不是夜榜�!迸硇∝さ�,“是薩教蠻族……”
※※※
齊子慷只覺得腳下一空,摔了下去,巨大的爆炸聲響并著無數(shù)重物砸落身上,便如全身各處同時遭人重擊一般。
他的背部重重撞在地板上,然后是撲頭蓋臉的打擊,恍惚間回過神來,只覺全身劇痛。
“我昏過去了嗎?”齊子慷心想,“昏了多久?”他想開口,一開口卻是忍不住呻吟。
顯然他沒昏過去,就算有,也只有短短一瞬。他覺得呼吸困難,臉上身上全壓著東西。他抬起頭,漆黑一片,透過那些壓在身上的磚瓦縫隙,他見到了屋頂。
是的,屋頂。共議堂的屋頂從沒離他這么近過,近得他只要站起身來就能摸著。
他們被活埋了,光線從細縫中勉強透進來,但底下仍是一片昏暗。齊子慷想站起來,只覺腹部一陣劇痛。
一根木頭穿透了他的左腹部。
還有哪里受傷了?他動動右手指,接著是掌、肘、肩。左手被重物壓住,有些麻木,他無法判別是受傷還是被壓得不能動彈。他又動了動腳趾、腳掌、膝蓋、髖部,左髖似乎也傷得嚴重,右小腿劇烈疼痛,應(yīng)是外傷,多重的外傷不能判斷。他想側(cè)身推開左手上的重物,但胸口被什么壓著,無法動彈,單靠左手之力掙脫不開,右手也幫不上忙。
他高聲喊道:“各位掌門……還好嗎?”
“操……操他娘的!”是諸葛焉的聲音。
“本座無事,只是受了傷。”這是李玄燹的聲音,話音中有強忍痛楚的端莊。
“本座也無事�!庇X空的聲音依然穩(wěn)重,不見絲毫痛苦,聽著傷勢不重。
又聽李玄燹道:“覺空首座臂骨跟胸骨都斷了,你們誰能幫忙?”
原來覺空的傷勢并不輕,斷了這么多骨頭,還能這般威嚴穩(wěn)重,這老和尚當真硬得像座山。
“哼!”的一聲,那是嚴非錫的聲音。又有人輕聲呻吟道:“娘的……”那是徐放歌。
玄虛道長跟唐門那姑娘呢?尤其唐門那姑娘是齊子慷最擔心的,倒不是他憐香惜玉,而是那姑娘武功低微,這一摔只怕就要重傷。
“玄虛道長?唐姑娘?”齊子慷喊道。
“我沒事�!币粋極為細微的女聲傳來,“我被壓著,站不起來。”
“玄虛道長?玄虛道長?”齊子慷喊道。
“老道……在……”聲音甚是虛弱。
聽到玄虛的聲音,齊子慷這才稍微安心,他想推開胸前重物起身,卻覺胸口氣悶,一時竟氣力不繼,心想:“怎地我傷到連力氣都沒了嗎?”
他深吸一口氣,只覺得氣息窒礙,本以為是傷了肺,又吸了一口氣。
只聽唐絕艷突然喊道:“我們中毒了!”
齊子慷倏然一驚。
又聽徐放歌罵道:“中毒?誰下的毒?二爺,崆峒有叛徒?”
嚴非錫也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們中毒了?”
唐絕艷道:“我方才在屋里就覺得氣悶,還以為是木漆的氣味,現(xiàn)在全身乏力。這是迷藥,氣味重,摻在木漆里頭�!彼怯枚镜男屑遥恢卸颈悴碌蕉四�,“我們關(guān)上了門,氣味散不去,就中毒了,這毒會讓人乏力�!�
只聽諸葛焉罵道:“唐門是用毒的行家,你竟沒發(fā)現(xiàn)?是不是你下的毒手?”
唐絕艷咯咯一笑,難為她這時候竟還笑得出來。只聽她說道:“點蒼的武功好,掌門能把天下所有功夫都會了?要是我下的毒,我能被困在這?”
“冷面夫人沒來,拿你當替死鬼!”諸葛焉罵道。
唐絕艷道:“太婆才舍不得我死呢�!�
齊子慷道:“哪位掌門能點火?誰能動?”
“你在哪?”諸葛焉道,“你沒事吧?”
齊子慷又深吸了一口氣,一陣頭暈?zāi)垦�,勉強運起真力,想推開壓在身上的重物,無奈那物甚是沉重,他真力不繼,推不開來,只得回道:“我被壓著,起不了身�!�
“等我一會!”諸葛焉大聲道。就聽“喀啦啦”幾聲響,也不知什么被推動了,隨即一道火光亮起,卻是諸葛焉點了火折子。
只聽諸葛焉喊道:“二爺,你在哪?”
齊子慷道:“我沒事,你先看看其他掌門�!�
諸葛焉循聲而來,齊子慷見他滿頭滿臉是血,身上扎著許多木刺,腰間那條翡翠飛龍玉帶被壓折斷裂,血自右肩處不住汩汩流出,模樣甚是狼狽。等諸葛焉走近,火光一照,齊子慷這才瞧見壓在自己身上的是一根橫梁,莫怪搬它不動。
諸葛焉搬了搬橫梁,也覺沉重,彎下腰,將橫梁扛在肩頭,吸了口氣。
齊子慷忙道:“先別搬!”
諸葛焉卻不理他,猛地起身,將橫梁扛起。
齊子慷道:“我左手還壓在下面!”
諸葛焉聽他這樣說,松下勁來,埋怨道:“怎不早說?白費我力氣!”
齊子慷苦笑道:“就叫你先別搬了�!�
諸葛焉將齊子慷左手上的重物推開,齊子慷松了松左肩,覺得稍有知覺,于是道:“行了�!彪p手聚力。諸葛焉重將橫梁扛上肩,猛喝一聲,將橫梁扛起,齊子慷左手猛力一抽,著地滾開。
這一滾,滾得全身疼痛,齊子慷扯了扯棉襖,遮蓋住插入腰間的木刺,站起身來。
諸葛焉放下橫梁,氣喘吁吁,大聲道:“還有誰要幫忙的?”
唐絕艷道:“諸葛掌門,你中了毒,省點力氣。”
諸葛焉冷哼一聲道:“這種小玩意,我還不放在眼里!”
齊子慷知道諸葛焉最愛面子,愛逞強。這毒物能影響自己,諸葛焉就斷不可能不受影響,于是道:“諸葛掌門,你功力深厚,呆會仰仗你的地方還多著。先歇會,別浪費氣力。”
諸葛焉聽他這樣說,一屁股坐在橫梁上,不住喘息。齊子慷見他休息,取了懷中火折點燃。
不一會,又亮起兩處火折。覺空坐在瓦礫堆上,他身材高大,幾乎要頂?shù)轿蓓�,右手軟軟垂下,顯是骨折,滿臉擦傷,腰間也都是血。李玄燹盤坐在他腳邊,也是滿臉臟灰,捻著火折子,看著卻無大礙。這兩人一高一低,像極了金剛護持觀音模樣,齊子慷心想:“李掌門的武功肯定不如覺空首座,怎么他兩人靠得這般近,覺空首座傷得卻比李掌門更重?”
另一處火光卻是徐放歌,只見他雙腿被壓在瓦礫堆下,嘴角流血,背部還插著一根尖木,上半身卻是無恙,這才能點起火折。
第三個亮起火折的是嚴非錫,他剛從土堆中爬出,左手、右腿、胸口滲血,也不知傷得如何。
第四個是唐絕艷帶來的護衛(wèi),“寬刀”崔笑之,他右大腿被一根指頭粗細的木刺貫穿,卻沒見著唐絕艷與另一名護衛(wèi)。只聽他高聲喊道:“二姑娘!”似乎在找尋唐絕艷。
從瓦礫與雜亂的木柱間隙中傳來一個嬌媚聲音道:“我沒事——現(xiàn)在還沒事�!�
齊子慷忙走上前去,大吃一驚。只見唐絕艷身上壓著許多重物,幾乎將她活埋,只怕傷勢沉重,可聽她聲音,中氣雖然不足,卻無受傷之感,于是將火折靠近。只見瓦礫堆中,唐絕艷滿臉是血,左眼下緣還扎著一根細刺,身上壓著一人,正是另外一名護衛(wèi),“赤手裂風”雷剛,那些尖刺瓦礫都插在這人身上,眼看已氣絕身亡。
看來是危急中雷剛護主,壓在了唐絕艷身上,這才保住唐絕艷性命。齊子慷見著這模樣,不自覺又想到覺空與李玄燹兩人。
玄虛呢?齊子慷高聲大喊:“玄虛道長!”
“在這……”聲音甚是虛弱。齊子慷忍著疼痛走過去瞧個究竟,這一看,吃驚更甚。
玄虛趴在一張方幾桌面上,身下盡是瓦礫殘垣,身后壓著兩根橫梁,一根長木從背后插入他腰間,另一端穿過他身體,鉆入瓦礫堆中,血不住沿著長木往下流�?磥沓怂廊サ睦讋�,就屬他傷勢最重。
“老道看來是不成啦�!毙撔Φ溃捌鸩粊砹恕�
嚴非錫冷冷道:“怎么回事?”他極力保持威嚴,但疼痛讓他話都說不清,可見內(nèi)外傷都不輕。
“咱們著了道�!饼R子慷環(huán)顧周圍,只覺氣息不順,全身不適。他知道自己傷重,可眼下這幾人自顧不暇,自己還是盟主,若不主持局面,只怕要亂。此間都是一方之霸,見多識廣,雖遭逢大變,仍自寧定心神。齊子慷抬起頭,見屋檐就在上方,伸手一推,哪里推得動?高聲喊道:“外面有人嗎?”
他這呼喊聲傳了出去,聽著外頭細微聲響,料是鐵劍銀衛(wèi)正急著挖掘,道:“有人在上面救我們�!�
諸葛焉高聲大喊:“我們在這!動作快些!”他喊了兩句,氣息不順,又忍不住大口喘起氣來。
齊子慷吸了幾口氣,更覺氣悶,轉(zhuǎn)念一想,道:“不成!”
“這里人多氣少,等他們挖到這兒,我們已氣絕了。”覺空道,“諸葛掌門,你還是平心靜氣吧,要不氣更少,傷重的只怕?lián)尾蛔�。既然八位掌門都已找著,把火都熄了�!�
諸葛焉罵道:“操他娘的,這時候怎么平心靜氣?”又道,“是誰搞的鬼?誰!”
齊子慷勸道:“諸葛掌門,冷靜!”
諸葛焉大罵幾句,更覺胸口煩悶,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唐絕艷道:“氣不足,大伙都得憋死,這里頭起碼得死剩三個,甚至兩個一個,才能活命。幾位掌門,你們還是聽覺空首座的話,滅了火吧。”
除了諸葛焉,其他人都知現(xiàn)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,想辦法逃生才是要事。眾人各自滅了火,只除了齊子慷,他依舊點著火折,環(huán)顧四周道:“我都不知道共議堂底下原來有這么大一間密室。是了,這密室有柱子支撐著上層,炸藥炸了柱子,上面就塌了�!�
“火藥的量不夠�!庇X空道,“柱子只是斷折,沒有粉碎。斷折的柱子支撐住屋角,才沒有整個垮掉,我們這才有命�!�
齊子慷點了點頭,忽地醒覺,問道:“他們怎么裝的炸藥?這密室定有通路,他們才能循著通路進來裝炸藥。”
“二爺?shù)囊馑际�,這里有通路出去?”李玄燹問道,“倒也合情合理�!�
“留在這,咱們都得悶死�!饼R子慷道,“肯定有路出去,出去了才能活�!�
徐放歌道:“我兩腿骨折,出不去了。你們找著出路,再來救我�!�
齊子慷見他身上壓的重物,確實不是自己這幾名傷者能搬動。不只徐放歌,玄虛老道和唐絕艷兩人也離開不得。
“本座左腿骨折,只怕也無法走動�!庇X空說著掀起僧袍下擺。只見他左小腿上血肉淋漓,一截森森白骨竟穿透小腿突了出來,莫怪他會端坐不動。這樣的傷勢,加上中毒,他說話時仍中氣十足,威嚴不減,齊子慷不禁佩服起來。
“李掌門呢?”齊子慷問道,“你還好嗎?”
“本座無事�!崩钚薜溃爸皇怯行╊^暈�!�
齊子慷這才發(fā)覺,李玄燹后頸流著一攤血,料是頭部遭到重擊,借著坐在覺空身前,被覺空遮掩住。
她與覺空互相遮掩傷勢,她遮住覺空的腳傷,覺空掩飾她頭上傷口,所有人當中,唯有她兩人姿態(tài)最為端正,示有余而隱不足,這是提防。直到現(xiàn)在,兩人才稍稍放下戒心,說出傷情。
諸葛焉又道:“既然有路,那還不快找?”
“還不成�!饼R子慷拿著火折,沿著墻邊摸索,一邊道,“對方能埋炸藥,就表示有路通往這,指不定還有埋伏。我們現(xiàn)在中毒受傷,功力大打折扣,輕舉妄動太過兇險�!�
嚴非錫冷冷道:“諸葛掌門,你冷靜一些,聽二爺?shù)摹!?br />
諸葛焉冷哼一聲:“老嚴,你要是怕就躲在我后面,我一定保你周全!”
嚴非錫卻不回話。齊子慷摸到一處細縫,心中一動,低下頭來,果然看見一道縫,伸手輕輕敲了敲,道:“是這嗎?”
諸葛焉大步向前,道:“管他是不是,試一試就知道了!”說完伸手一推,墻壁晃了一下。是座磚砌的隱門,有些沉重。那隱門被爆炸波及變形,上下沿卡著,諸葛焉無法推開,卻是喜道:“就是這了!”說著雙掌運力。
齊子慷連忙大喊:“別急��!”卻是喊之不及。諸葛焉功力原本深厚,又正當壯年,雖然中毒受傷,奮力一推,果然將隱門推開。齊子慷猛然瞥見門后有火光閃動,不及細想,飛撲而上,將諸葛焉撲倒在地。
果不其然,門被推開同時,兩道勁風撲面而來,竟是兩道刀光。原來對頭早已埋伏在外,只等推門時揮刀,齊子慷若是慢些,諸葛焉縱然不死,也要受傷。
外頭刺客見未得手,一手持刀,一手持火把闖了進來。齊子慷正要起身,只覺頭暈?zāi)垦�,那群刺客均配短刀,方便在狹小空間中使用。顯然有備而來。對著齊子慷后背便是一刀刺下,諸葛焉連忙將壓在身上的齊子慷推開。抬腳踢刺客手腕。以他往常功力,這一腳足以將對方腕骨踢折,可這一下竟連對方兵器都未踢脫手。只讓他失去平衡,諸葛焉也不起身,身子就地打了一個滴轉(zhuǎn),伸手將對方絆倒在地,齊子慷見機不可失,抄起一根尖木,戳入刺客咽喉。另一名刺客也已殺上,諸葛焉抄起那死去刺客手中短刀,一刀后發(fā)先至,猛地戳入對方胸口,卻也被對方在肩頭刺中一刀。
忽聽得一聲慘叫,原來還有數(shù)名刺客,兩名殺向距離門邊較近,守著唐絕艷的“寬刀”崔笑之。崔笑之身為八衛(wèi)之一,武功自不在話下,可幾招過后,一名刺客矮身一刀,斬斷他左腳,另一名刺客割了他咽喉。
另有兩名刺客沖向嚴非錫,嚴非錫揮劍抵擋。他傷勢不重,但行動不便,僅能自保。殺了崔笑之的兩名刺客一名攻向困在重物下的唐絕艷,另一人去夾攻嚴非錫。
諸葛焉正要去救,只覺真氣不順,齊子慷也救援不及。唐絕艷被壓在重物下,哪能反抗?眼看刺客一刀下去,便要香消玉殞,那刺客卻忽地“唉”了一聲,退開幾步,顯然中了暗算。
齊子慷搶上前去,奮起余力,一掌劈中刺客后腦,將之推向一旁尖銳木樁�!班邸钡囊宦�,這刺客被扎了個透心涼,齊子慷這才看清那人眼上戳了根細針,想來是唐絕艷所發(fā),只是不知她渾身不能動彈,這暗器怎地射出?
諸葛焉相助嚴非錫,方才殺了一人。只這一會功夫,又有兩人從門口竄入,揮刀砍向諸葛焉。若不是通道狹窄,屋內(nèi)滿目瘡痍,堆滿瓦礫土塊,進退不易,不知還會涌入多少人。
齊子慷怕涌入的敵人越來越多,顧不得相助好友,揮劍守住大門,不讓后面的人進來。只是他全身疼痛,功夫難以施展。
忽聽到覺空高喊一聲:“二爺,關(guān)門!”
猛地一道高大人影撲出,單足落地,立身門前,一掌拍向與齊子慷糾纏的刺客。這一掌好不凌厲,齊子慷站在一旁,只覺得勁風撲面。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那刺客被打飛出去,門外兩名刺客又要闖入,覺空也不換氣,兩掌齊推,齊子慷認出這是覺空成名絕技“須彌山掌”,只以一口氣連環(huán)出掌,每掌重如泰山。這兩掌打在前方兩人胸口上,掌力雄渾,將那兩人打得向后飛出,恰恰阻擋了后方通路。
齊子慷連忙趁機掩上磚門,可對方仍要沖入。覺空雙掌一推,將所存掌力盡數(shù)打在門上,將那磚門打得變形扭曲。。只聽得外頭呼喊殺伐,一時卻推不開這門。
齊子慷回過頭來,見諸葛焉嚴非錫以二敵四,仍在糾纏。齊子慷搶上一步,一劍殺了一名刺客,嚴非錫又殺一人。諸葛焉暴怒非常,緩過手來,轉(zhuǎn)眼立斃余下兩人。
那座石門雖被覺空一掌打得變形,兩端卡住,外頭刺客仍不住攻門,只怕支撐不久。覺空道:“二爺,麻煩你扶老衲一把。”
原來覺空不利于行,方才坐在后方,勉強積蓄真氣,是李玄燹將他擲至門前,以須彌山掌退敵。至于唐絕艷,是將銀針藏在口中,趁對方不備,一口射向?qū)Ψ窖劬Α?br />
齊子慷扶著覺空坐下。除了唐絕艷,這里哪個不是頂尖高手?這等刺客,平時再來十個八個也不放在眼里,可如今應(yīng)付幾名尚且如此困難。諸葛焉雖不服輸,已是氣喘吁吁,嚴非錫臉色更是難看。
齊子慷嘆了口氣,摸了摸腰間,滿是鮮血。方才為救諸葛焉,那一撲用力過猛,撞擊之下,原本插在小腹上那根尖刺現(xiàn)已整根沒入。
門外喊殺聲依舊,想必用不了多久,那些刺客就會殺進來�!罢嫠锏乃蓝��!饼R子慷心想,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。
第101章
昆侖共議(四)
齊子慷拾起刺客的短刀,只待刺客闖入,能殺幾個便是幾個。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:“我這有兩顆解毒藥丸,二爺,你看能不能派上用場?”
諸葛焉猛地跳到那層層疊疊的瓦礫碎木前,怒喝道:“怎地不早些拿出來?!”
只聽唐絕艷道:“諸葛掌門只顧發(fā)怒,容得下我這小輩插嘴嗎?”
諸葛焉也不管她話中譏諷之意,喊道:“快拿出來!等我恢復氣力,殺光外頭這群狗賊!查出來是誰指使的,滅他娘的三代!”
齊子慷聽著有一線生機,正要上前,嚴非錫早已搶在前頭,沉聲問道:“解毒藥在哪?”
唐絕艷道:“在我左手袖袋里。”
嚴非錫正要伸手取藥,諸葛焉抓住他手腕道:“老嚴,你想干嘛?”
嚴非錫冷哼一聲道:“諸葛掌門,現(xiàn)在不是爭執(zhí)的時候�!�
唐絕艷道:“二爺,你過來�!�
她這話甚是奧妙,距離她最近的是諸葛焉與嚴非錫,她卻叫二爺過來取藥。此時情況危急,眾人口中不說,心底各自存著幾分猜忌,非得要一個有公信力的主事不可。齊子慷更不打話,擠入兩人中間,道:“唐姑娘�!�
唐絕艷道:“我動彈不得,二爺,你幫我挪挪�!彼砬皵嗾鄣牧耗窘化B,身上不止壓著木瓦土石,還有一具尸體,右手卡在一根木柱與碎石間,左手被壓在尸體下,當真動一下也難。齊子慷忙撥開她身邊土石,諸葛焉也幫忙抬起雷剛尸體,只是空間狹窄,只能稍稍抬起一寸。齊子慷伸手往尸體下探去,觸手柔軟,唐絕艷咯咯笑道:“二爺,你摸哪呢?”齊子慷心想:“這當口你還有心思調(diào)笑?”口中道:“得罪了�!�
唐絕艷道:“我自己來�!敝T葛焉把尸體抬起,讓她得了騰挪空間,勉力把左手從尸體下抽出,露出沾滿灰白塵末,多處擦傷的手臂。只見她食中兩指指甲外翻剝落,血沿著指尖浸透掌心,無名指詭異地扭曲著。
齊子慷正要伸手取藥,唐絕艷道:“小心,我衣裳里頭藏著針。”齊子慷點點頭,一摸之下,果然袖口處有細長硬物,料是暗器,心想:“唐門向來以暗器毒藥著稱,我還想以這姑娘的穿著打扮,能藏暗器的地方不多,原來是藏在衣服的夾層里�!庇滞淇诶镱^探去,果然找出幾顆藥丸。
唐絕艷道:“綠色的兩顆就是,其他的別吃�!�
齊子慷取出兩顆綠色藥丸。此時磚門砰砰之聲大作,眼看就要被攻破。齊子慷喊道:“諸葛掌門,你先服藥!”
在場眾人當中,以諸葛焉跟嚴非錫兩人傷勢最輕,一顆藥自然當由諸葛焉服下御敵。諸葛焉接過藥,道:“你也快服藥,咱兄弟倆殺出去!”說完囫圇吞下,靠在一旁木頭上,調(diào)勻呼吸。
另一顆藥要怎么處理?齊子慷抬起頭,只見嚴非錫一雙冷目正盯著自己。這就麻煩了,以在場眾人狀況,誰先恢復功力,勢必主宰其他人性命。且不說別的,單是假裝不敵,奪路逃生,放著其他掌門在這任人魚肉,便不無可能。
諸葛焉是信得過的,他身上有許多缺點,狂妄自大,好大喜功,野心勃勃,甚至粗蠻無禮,但對兄弟情誼卻看得極重,若不是這樣,小猴兒又怎會心甘情愿為這個哥哥做牛做馬,百般籌謀?就憑自己還身陷險境,諸葛焉就不可能置自己于不顧,單獨逃生。
至于嚴非錫……
再往深處想,這是個方才無暇細思的問題。這群刺客是哪來的,又是誰安排了這一場刺殺?是九大家當中一人嗎?是這八人之一,還是唯一平安的沈庸辭,抑或其他人?
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,這場爆炸中,運氣主導一切,沒有誰能幸免于難。那現(xiàn)在的問題就是,最后這顆藥若是給了嚴非錫……齊子慷望向端坐在地的李玄燹。除了后腦上那一記,不知道李玄燹傷勢如何?眼下這些人已經(jīng)分成了兩派,盟主未定,如果把藥給了嚴非錫,缺乏制衡,節(jié)外生枝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?何況嚴非錫與唐門還有仇,若是趁機尋仇……
“二爺,把藥給嚴掌門�!崩钚匏剖强赐噶她R子慷的猶豫,冷靜道,“嚴掌門,敵人險惡,不知數(shù)量,還請您小心御敵�!�
嚴非錫冷冷道:“多謝李掌門關(guān)心�!�
齊子慷把藥交給了嚴非錫。既然李玄燹開口了,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?或許這不是件壞事,服藥的人勢必要負起抗敵責任。只是齊子慷對這人還是信不過,口中仍道:“嚴掌門,我一眾人等性命就交你了�!�
嚴非錫點點頭,接過藥丸,就在這一瞬,火光中,齊子慷看見嚴非錫那狼一般的眼里閃著兇光。他無法分辨嚴非錫壓抑的怒意指向誰,是門外那群刺客還是自己這個防范不力的盟主?甚至可能是施舍解藥給他的李玄燹……
嚴非錫服下藥丸,坐到一旁調(diào)息。撞擊磚門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,像是撞在齊子慷心口上,每一下撞擊都讓他心頭突地一跳。能做的全都做了,還能怎樣?齊子慷深吸一口氣,一松懈,小腹的傷口又劇烈疼痛起來。他忍著不讓自己發(fā)出唉聲,卻聽到牙齒摩擦的聲音在耳內(nèi)咯咯作響,忍不住問道:“唐姑娘,你這藥有用嗎?”
“我們中的不是劇毒,劇毒的藥味必定更烈,掩蓋不住。這是迷藥,讓人乏力的迷藥�!碧平^艷道。她雖然被壓得動彈不得,在生死關(guān)頭面前,極力掩飾也壓不住輕微顫抖的聲音,但她害怕卻不慌張,利用僅余的一點時間解釋她對現(xiàn)況的了解。
“這藥性比我家‘五里霧中’還強,氣味也大,得靠著漆味才能遮掩。不過藥性不同,藥理應(yīng)該相近,只要到了通風處休息,再吃上一桶冷水,以諸位掌門的功力,很快就能恢復。”唐絕艷道,“這顆解藥早吃晚吃,都是一樣的�!�
“原來如此�!饼R子慷想起方才刺客遭唐絕艷暗器射殺,不禁好奇,又問道,“唐姑娘,方才你怎么發(fā)的暗器?”
他見唐絕艷當時雙手不能動彈,就算是將暗器含在口中噴出,難道把根毒針時時含在嘴里?這也太過匪夷所思。
唐絕艷道:“方才二爺不是摸到我袖口上的針?我衣領(lǐng)上也有一根,側(cè)過頭去叼出,藏在嘴里就能射出�!庇值溃跋雺褐译p手的男人可不少,嚴掌門的公子就是一個�!�
齊子慷萬沒想到當此關(guān)頭,唐絕艷還特意提起嚴青峰,不由得一驚。只聽嚴非錫冷冷道:“唐姑娘,就算沒有解藥,我要殺你也易如反掌�!�
“嚴掌門,到了現(xiàn)在,你還認定嚴公子是唐門殺的?”唐絕艷道,“你怎不去問問外面那些刺客,是不是他們干的?”
齊子慷見嚴非錫悶哼一聲,不再回話,心想:“這時挑這話頭,這姑娘當真大膽至極�!�
此時,只聞一聲巨響,磚門被推倒下來,室內(nèi)頓時明亮。后頭的刺客提著火把照路,前頭的已殺了進來。諸葛焉吸了一口氣,喝道:“老嚴,跟我來!”搶上前去,雙掌推出,對著搶進來的兩人胸口就是兩掌,來人被打得腹胸塌陷,后背高高隆起。
嚴非錫隨即搶上,遞劍直進,從前頭兩人的縫隙穿過。后頭兩人被前頭兩人阻擋,又被后邊的刺客推搡,閃避不及,咽喉胸口各中一劍,應(yīng)聲倒地。
那通道甚是狹窄,兩人并身便有些施展不開,一對一的打斗,這些刺客哪是點蒼華山兩派掌門的對手?后頭兩人摔倒,更后頭的連忙呼喊“讓開”,想清出空間,諸葛焉提著前頭兩人的尸體往前一沖。對方所使的短刀原是在狹窄處易于施展的兵器,此時卻成了敗筆,諸葛焉將兩具尸體橫擋在前,短刀難以遞進,連著幾刀都戳在尸體上。嚴非錫長劍雖然不利揮舞,但他劍法高超,單是刺擊便有莫大威力,只是他身上多處負傷,腳下行動不便,動作略有遲緩,可應(yīng)付這群刺客也是綽綽有余,連著兩劍又殺了兩人。
齊子慷見他們游刃有余,頓覺信心倍增。忽聽諸葛焉怒喝一聲,提足頓腳,將地上一人踩得胸骨碎裂。原來有一人中劍,一時卻未死透,諸葛焉踏過尸體前沖,那人拼著一口氣,將短刀戳在諸葛焉大腿上。
諸葛焉怒喝道:“老嚴,你怎么殺個人都殺不死!”嚴非錫臉色鐵青,長劍猛地擦著諸葛焉臉頰刺出,正洞穿前頭一人胸口。諸葛焉一拳揮出,將那人打得眼珠爆裂。
埋伏在門口的刺客不過十余人,之前死了幾個,轉(zhuǎn)眼又有七人倒地身亡。諸葛焉將尸體奮力一推,往面前兩人推去,那兩人欲要揮刀,都只戳在尸體上,諸葛焉拳掌連環(huán)出擊,又殺兩人。嚴非錫搶上一步,再殺一人,余下兩人轉(zhuǎn)身要逃,諸葛焉正要追擊,但他吸入迷煙太多,解毒不久,一口氣轉(zhuǎn)不過來,腳步一滯,那兩人已離他四五步遠。諸葛焉拾起刺客所用短刀,連環(huán)擲出,正插入后頭兩人背心,兩人倒地,掙扎幾下便不動了。
刺客當中有不少人持著火把,人死之后,火把掉落,正落在尸體衣服上,火光頓時騰起,照亮通道。齊子慷極目望去,只見火光盡頭一片漆黑,也不知這條通路有多長。眼下危機方解,他吁了口長氣,頭一暈,身子一歪,險些摔倒,卻被一只手扶住。諸葛焉滿臉關(guān)心神色,問道:“你沒事吧?”
齊子慷苦笑道:“還行�!庇值�,“就你這莽撞性子,武功多高都有危險�!�
門被打開,通了氣,氣悶感頓時減輕不少。齊子慷掙脫諸葛焉手臂,走向通道口,又深吸了一口氣。這密不透風的陳年地道,氣味自是郁郁難聞,但比起里頭的毒藥與透不過氣來好上許多。齊子慷道:“幾位掌門,出來透個氣吧�!�
覺空扶著雜物,單足躍行,坐在正對著通道口的一處斷木上,算是吸了口新鮮空氣。李玄燹站在他身旁。齊子慷見他二人無恙,轉(zhuǎn)而望向地面尸體。
那幾句尸體衣服被火把點燃,燒出一大塊肉來,聞著一股焦香,甚覺惡心。他伸手拾起火把,卻見尸體胸口處被燒了個大洞,焦黑的尸身上露出一角刺青。齊子慷翻開襟口,見著一尊殊異神像,四足四手,火發(fā)焰眼,忍不住驚呼:“薩教蠻族?”
眾人都吃了一驚,當年與薩教多年血戰(zhàn),邊關(guān)上不知死傷多少英雄,神州大地更是幾欲淪陷。九大家歷代告囑,都要嚴防薩教。九十年的風平浪靜,直到幾年前密道之事方起風波,現(xiàn)而今薩教之人又再度出現(xiàn),莫不是又要卷土重來?
李玄燹也走上前來,與諸葛焉和嚴非錫一起圍觀那尸體。諸葛焉又去翻了其他幾具尸體,胸口上都刺著同樣的圖案。
“是蠻族!那群狗娘養(yǎng)的!操他娘的,竟然是他們!”諸葛焉不住咒罵,怒道,“他們怎么混進來的?還這么多人?”
“這下我全明白了。”齊子慷道,“密道……”
李玄燹問道:“二爺,你明白什么了?”
“當年明教出關(guān)圣戰(zhàn),在關(guān)外被薩教滅了�!饼R子慷道,“昆侖宮的密室我們幾乎找全了,唯獨密道只有傳聞,我們找了九十年也沒找著,這些人卻一清二楚,他們是從明教手上拿到昆侖宮的布置圖。共議堂底下正好有間密室,他們潛了進來,埋放炸藥,要把我們一網(wǎng)打盡�!�
諸葛焉恨聲道:“好一群狗蠻子,操!”
李玄燹略一沉思,道:“他們早有細作靠著密道潛入,知道共議堂底下有密室。只是這樣一批人,身上還帶著薩邪印記,是如何混進昆侖宮的?”
齊子慷搖搖頭。后山險峻,壁立千仞,自上望去深不見底,又長年積雪,僅憑人力幾難攀頂而上,若非如此,昆侖宮怎敢與蠻族接壤?可昆侖宮周圍封鎖甚嚴,往來都有盤查,往停兵臺是唯一出路,除此之外,一時卻也想不著其他可能。
“過了九十年,他們依然賊心不改?”諸葛焉怒道,“想來送死?九大家當年打退過他們一次,他們要是敢再來犯,就讓他們?nèi)涝谶呹P(guān)上!”
李玄燹問道:“對頭既然是蠻族,更是不能掉以輕心。二爺,接下來是要出去,還是留在這等銀衛(wèi)來救?”
此處易守難攻,既然幾位掌門漸次恢復,守在此處等待救援不失為良策。可玄虛道長傷勢沉重,覺空首座和徐放歌都傷了腳,若不早些醫(yī)治,只怕落下殘疾。李玄燹腦袋挨了撞擊,也不知傷勢如何。齊子慷抬頭看看屋頂,重重疊疊密不透風,自上頭挖下來,若是不慎震動了周圍土石,說不定反把幾位被壓住的掌門給壓死了。如果有個人出去通知上面的鐵劍銀衛(wèi),沿著地道找來救人,必能事半功倍。
果然,徐放歌道:“你們?nèi)舨怀鋈フ胰藖砭�,我們說不定就被壓死在這了�!�
嚴非錫道:“沒人保護,你們也有危險�!�
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不肯為眾人冒險,徐放歌心中有氣,只是不好作聲,此時撕破臉更無好處。
諸葛焉“咦”了一聲,走上前來,抓住齊子慷手臂,伸手去翻他棉襖,驚道:“你受了這么重的傷?”
方才室內(nèi)昏暗,齊子慷猶能遮掩,現(xiàn)在入口處被火把照得通明,諸葛焉一眼就瞧見他腰間血跡。
齊子慷道:“我還好。”他忽地想起一事,轉(zhuǎn)頭喊道,“玄虛道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