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    我身子被收拾干凈了，可內(nèi)心的惡心感卻揮之不去，滲入骨髓，怎么也洗不掉。

    薛林眼中帶著愧疚：「夫人，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，不該對你說那些話，不該兇你。我知道你難過，你打我也好，罵我也好，只要你能消氣，什么都行。能不能別不理我？」

    我沒說話，只是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。

    心里一片委屈，混著滿腔的恨意，壓得胸口發(fā)悶。

    薛林卻軟著聲音繼續(xù)：「前夜我?guī)о镟锍鋈ネ�，給你買了許多小玩意兒，都還沒來得及拿給你看呢。夫人，你一定會喜歡的。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自覺地撒嬌。

    這種語氣是他慣用的伎倆，也是我曾經(jīng)最受用的。

    鼻尖一酸，我想說點什么，卻聽他接著道：「如果我們也有個女兒，應該就像囡囡那樣吧？乖巧懂事，又那么可愛。囡囡真的太可憐了，體弱多病，又沒有父親在身邊疼愛……」

    「夫人，要不我們認囡囡做干女兒好不好？」

   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抬頭看著薛林，聲音發(fā)顫：「我們剛失去了一個孩子，你卻要我認胡若的女兒當干女兒？」

    薛林很快便摟住我：

    「夫人，我知道你難過，可認囡囡做干女兒，說不定能讓你分散些注意力，也能開心一些。你看，囡囡一個女孩子沒有父親，以后長大嫁人都難，這樣我們還能幫她找個好人家，不是兩全其美嗎？」

    我全身發(fā)抖，敢情這半年，他在我面前念叨著「要個女兒」，其實就是惦記著胡若的孩子！

    我?guī)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話來：「我不認，薛林，我們和離。你愛認誰，就認誰！」

    薛林卻像是沒聽見一樣，湊過來親了我臉頰一口道：「不認就不認，不提她們了。小寶這個月就要請師傅入學了，夫人幫他把把關，好不好？」

    聽到小寶的名字，我才稍稍回過神，冷聲問：「小寶呢？」

    薛林見我終于開口了，立刻把小寶喚了過來。

    小寶一見到我，就撲到我懷里，身體瑟瑟發(fā)抖。

    「娘親，你流了好多好多血……小寶害怕……」

    我一摸他的額頭，頓時變了臉色——燙得驚人！小寶分明是發(fā)了高燒！

    這么久了，薛林居然一點都沒發(fā)現(xiàn)？！

    我聲音都在顫：「小寶病了！薛林，小寶是你的兒子，你居然一點不上心��？」

    薛林似乎這才后知后覺地伸手摸了摸小寶的額頭：「無妨，小男子漢哪有那么嬌氣，可能就是被嚇著了吧�！�

    我恨不得沖他一巴掌。

    小寶臉紅得嚇人，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我懷里，小小的手抓著我的衣襟，哽咽著說：「娘親，對不起……我不該壓著你……我害怕……娘親……」

    我的心被刺得生疼，眼淚忍不住地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我立刻吩咐下人去喚大夫。

    可還沒等下人走出門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。

    胡若帶著梨花帶雨的哭腔闖了進來：「薛林，囡囡發(fā)高燒了！一直哭一直哭，不肯停下，我該怎么辦�。俊�

    薛林動作比任何時候都快，一邊還回頭安撫她：「別怕，囡囡一定會沒事的�！�

    「薛林！」我忍不住喚了一句。

    他沒有回頭，只留下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。

    4

    我嫁給薛林后，他決定棄武從文，畢竟戰(zhàn)場刀劍無眼，怕我守寡。

    于是，他的長兄代替他披甲上陣。

    大嫂胡若時不時借由各種理由出現(xiàn)在我們之間。

    我年輕常常為此吃醋，卻總能被薛林逗得破涕為笑。

    他一邊笑我是醋缸，一邊始終與胡若保持著分寸。

    彼時的我對薛林是全心全意地信任，那種熾熱的愛讓我無所畏懼。

    可如今，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我聲音平靜：「去聯(lián)系護國寺，準備一下，我要去禮佛養(yǎng)身�！�

    丫鬟不敢多問，忙應了下去。

    轉(zhuǎn)過身，我淚水無聲地滑落。

    十年前，我尚有父母兄長撐腰。

    可現(xiàn)在，我父母早已不在，兄長征戰(zhàn)沙場音訊全無，我背后空無一人。

    薛林不肯和離，我也無力同他抗衡。

    與其日日對峙，不如暫時遠離，給自己尋一條活路。

    我拖著病體熬了一夜，緊守著小寶不眠不休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丫鬟低聲稟報：「夫人，老爺一整夜都在大夫人的屋里，沒出來過�！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