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
孫敦緒心中想著。
卻聽杜二爺哈哈笑了兩聲,連看也不看他:“老夫人!大喜事!”
杜老夫人望去,杜二爺似乎這才看到孫敦緒,對他揮揮手。
孫敦緒松了口氣。
但這一松口氣,便覺得一股尿意襲來,只得先去外院找處茅廁,把事情辦了再出去完成老夫人的吩咐。
杜老夫人房內(nèi),杜二爺取出一封有些眼熟的信件。
杜老夫人起身:“這是?”
“方才出現(xiàn)在杜三院子里的,只是杜三......心情不好,我便代他拿來�!�
提起杜三,杜老夫人眸中便有些不悅。
杜三太太自杜成去世后,鬧得三房家宅不寧,杜老夫人自認心疼杜三爺,便提議讓杜三老爺再為杜三爺納兩個年輕的妾室。
杜三太太年紀大了,不好生養(yǎng),但杜三還能生。
沒了一個兒子,再心痛也找不回來,不如便再生一兩個。
誰知杜三太太跟發(fā)了瘋似的,當晚便提著刀將兩個妾室砍了。
不僅如此,還傷了杜三爺?shù)哪槨?br />
若不是看在她剛失去兒子的份上,杜老夫人是真想讓杜三爺將她休出去!
但杜三居然將杜家做的事告知她一個婦人,休妻是不行了,只能等最近事情過去,想法子讓她病逝。
這些想法只是在杜老夫人腦海中轉了一圈。
她目光落到信上,激動地顫巍巍伸出手。
同整個杜氏的興旺相比,死一個杜成算什么?
若不是她自己連兒子也看不好,杜成也不必死。
“你父親和三老爺那邊......”
第288章
“都已經(jīng)通知了�!�
杜二爺話剛落,杜二老爺、杜三老爺便匆匆趕來。
杜三老爺除了杜三爺外還有位庶子,雖是庶子,但頗得他喜愛,因此杜成這個嫡孫的去世,對他打擊也沒有很大。
“上頭,又來信了?”杜二老爺最為激動。
杜二爺將信物拿出來,依舊是當年,他們托貴人孝敬給那位的,連此次信封上的封泥都同上次一致。
“是,沒錯!”
“看來那位很看重杜氏,否則也不會短短時間又送信過來,說不得......是要給大哥的位置再往上走一走�!倍哦敳聹y。
杜老夫人也是如此想的!
“越是如此,咱們杜家才越是要盡心�!倍爬戏蛉司従彽爻舴饽�。
杜二爺?shù)哪抗舛⒃谛欧馍�,道:“老夫人放心,林先生那邊已�?jīng)同其他棉商打點好了,只需這兩日將杜逸之趕出冀州府,事情便算是辦成。”
“嗯......”
杜老夫人頷首,取出信。
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,緩緩展開。
杜二爺緊緊盯著她。
良久,依舊未聽到杜老夫人說話,他有些急,正準備開口。
便見到杜老夫人捏著信的手,微微,微微地開始顫抖起來。
“明義這是升了幾階?大嫂居然高興成這般?”杜二老爺打趣一聲。
而后——“噗呲!”
一口血將信染紅大半!
杜老夫人大張著嘴,手中的信飄落。
她的目光死死瞪著面前的虛空,而后,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,身子一歪,狠狠朝著身后倒去!
“大嫂!”
“老夫人!”
“這、這是怎么了?”杜二爺攙扶住杜老夫人,外頭守著的周嬤嬤聽到聲音忙要進來。
杜二老爺已經(jīng)撿起了落在地上的信。
目光只是在上頭一掃,杜二老爺?shù)谋砬橥耆?.....
“不......”他口中喃喃,緊接著,不等杜二爺明白發(fā)生什么,杜二老爺身子一歪,也倒了下去。
這下房內(nèi)徹底亂了。
杜二爺生怕杜三老爺年齡大也撐不住,從他手中搶過信,只瞥了幾眼——
“啊!”重規(guī)矩的杜二爺?shù)诘亍?br />
他嘴唇不斷翕動,卻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完了!
杜家......真的完了!
這信上根本不是他們猜測的什么提拔杜明義的消息,而是,讓他們承認杜氏勾結官府、火燒棉花之事!
可、可這明明是他們按照吩咐辦事��!
為什么、為什么會這樣?
“信......信呢?”就在此時,方才陷入昏迷的杜老夫人顫顫巍巍伸出手,“假的!一定是假的!”
“杜逸之!是杜逸之為了報復杜氏......對、對!一定是這樣......”杜老夫人又哭又笑,狀若瘋癲。
杜二老爺亦是目眥欲裂。
杜三老爺終究還是從跌坐在地的杜二爺手中,拿到了信。
大嫂和大哥的反應,便讓他心中有了預期。
可即便如此,真的看到其上內(nèi)容。
他還是一個趔趄......
怎能、怎能如此?
第289章
杜三老爺眼淚瞬間從眼中滾落。
早知如此——
“何必當初��?!”
說罷,也頭一歪,暈死過去。
周嬤嬤被幾位主子,徹底嚇壞了,又是叫府醫(yī),又是讓人去請幾位太太,整個杜府亂成一鍋粥。
孫敦緒從茅廁出來,便見眾人忙忙亂亂的。
“什么?”
“老夫人吐血了?”
“二老爺和三老爺暈厥了?”
“二爺也癡傻了?說胡話?”
孫敦緒愣愣地,抓著一個婢女,“二爺說的什么胡話?”
明明方才二爺還滿臉喜色呢!
“說......說杜氏完了,杜家完了......”
“什么?”孫敦緒大驚。
杜氏要完了?
那......那他還需要去辦事嗎?不清楚,再看看。
孫敦緒又摸回杜老夫人的院子。
杜老夫人的院子此時好多人,也沒人注意到他一個外頭鋪子的掌柜在這,只以為他是來向杜老夫人稟事的。
孫敦緒湊到杜二爺身邊,“二爺?二爺您說什么?”
杜二爺愣愣地,眼珠子不轉不動。
孫敦緒又看看杜家其他幾位主子,心中越發(fā)不安。
恍惚著出了府,剛走到鋪子外,便聽到一聲大喝!
“欽差大人!就是他!他就是那個火油被盜的鋪子掌柜!”
幾個百姓跑過來將他制住。
孫敦緒被按在冰涼的雪地里,一雙簇新厚實的官靴踩在他面前。
“帶走!”
王燁目光冷然,向周圍殷殷期盼望著他的百姓們鄭重拱手:“諸位的話,本官都已讓人如實記下,官府也好,士族也罷,本官此次來便是為了燒棉之事,一旦查出與此事相關之人,絕不會姑息分毫!”
“大人英明!”
“大人一定要為我們做主�。 �
“是啊大人,昨日我兄長去盛世堂買棉,回去的路上被山匪打劫凍死,那些人還威脅我們誰再去盛世堂買棉,便是自尋死路�!�
王燁心神復雜。
在百姓一聲聲期盼中往府衙走去。
來之前,三皇子曾秘密召見過他......他這才知道,原來自己效忠的主子,為了斂財,居然罔顧百姓性命。
他不認同三皇子那套于社稷無用,便是累贅的說法。
什么叫無用?
種地供養(yǎng)朝廷的百姓若是無用,那他們這些攀附在百姓身上的世家大族,又算什么?
他知道三皇子對他隱有不屑。
畢竟,他曾是二皇子的人,后來才轉投向三皇子,三皇子認為他背主,無可厚非。
只要,三皇子是值得效忠之人,背主又如何?!
可如今......他有些看不清了。
王燁想到此,目光又忍不住四顧。
來之前,他曾想象過冀州府尸殍遍地、怨聲載道的慘狀,然而真的到了,情況卻比他預想得要好得多。
百姓有衣,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只要心存希望,總還能等著日子好起來。
第290章
可誰能想到呢?
給了這么多百姓希望的,居然是一位女流,一個公主。
可惜......
可惜只是個公主��!
王燁心中嘆息罷,該做的事還是要做,此次他來雖只是為了走個過場,但即便是過場,他也要盡可能多的將害民之人揪出來。
于是短短兩日,冀州府的大牢便關押不少人。
燒棉的伙計,火油鋪的掌柜。
像是老鼠的尾巴,一點點咬出更多。
孫敦緒當堂招認自己是受杜老夫人吩咐,那幾百斤火油實則是特意為燒棉準備的。
至于那燒棉的伙計,差點被杜氏殺人滅口,東躲西藏被捉住后,自然更不會為杜氏遮掩......
將杜三爺讓他燒慈濟院阻撓盛世堂救火的事交代得一干二凈。
為了搶功補過,二人你一句我一句,爭著搶著將當日燒棉,官府衙役如何配合、如何投放火油的細節(jié)交代得一清二楚!
還有這兩日被山匪打劫的百姓,那些山匪,其實也是杜氏莊子上的佃農(nóng)假扮的......
樁樁件件,觸目驚心!
外頭聽著的百姓當即便有人沖到杜府尋仇。
好在杜府被王燁帶來的羽林衛(wèi)重重圍住。
杜氏一日之間從冀州府大族淪落為過街老鼠!
杜氏的圍墻上都被潑了糞。
杜老夫人被問罪時尤想掙扎,拿出兩封信件非說這一切都是某位貴人的吩咐,然而待信件展開,卻是一片空白。
“不可能!昨日、昨日還有字的......”杜老夫人癱在地上。
一陣瘋瘋癲癲的笑聲從外傳來:“哈......哈哈!活該!成兒......娘的成兒?你別怕啊成兒?爹娘很快就下來陪你了......”
“還有你最佩服的鄺哥兒,他也會下去陪你!哈哈!”
鄺哥兒......
杜老夫人渾身一顫,眼淚流下:“欽差大人,我招!民婦招了,這一切都是民婦所為,同杜家小輩無關,同我兒杜明義更無關!”
“大人,求大人明鑒!”
杜老夫人跪在地上,杜二老爺、杜三老爺,杜二爺,面色死灰的杜三爺也跟著跪下。
認罪,那位還能保杜家小輩的命。
若是不認罪......不認罪又如何?因得了那位的信,他們張揚太過,根本就沒想著遮掩。
那位可是在為陛下辦事,他們怎么會被問罪呢?
可偏偏,他們便被問罪了!
那位定然是騙了他們......
可即便知道是被騙,又如何?
杜氏眾人認罪。
死咬著不肯認罪的嚴海得知消息,氣得在牢里破口大罵。
一個個消息傳來,北杜這邊,歡天喜地。
其中最激動的還屬杜五爺,杜恒!
“逸之啊,沒想到......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如此有出息!”
杜明義又如何?
一個四品知府,怎么比得上為陛下辦事之人!
如今他們與杜逸之一同為陛下救濟災民,也就意味著,北杜已經(jīng)在陛下那過了眼。
杜恒想到此處便高興,拍著杜逸之肩膀的手,都有些不敢往下落:“逸之,你看哪日方便?咱們把宗祠開了,也好將你的名字,記進北杜,北杜的族長......我也做的夠久了,應該讓年輕人做做�!�
“是啊逸之!你當這個族長,我們都是很信服的。”
“只是,你二叔的官職,不知何時能夠往上動一動?”
第291章
面對北杜眾人的期盼,杜逸之心中也松了口氣。
他來之前,公主便已預料到他可能會遇到的種種阻力,并且交代了應對方法。
只是沒想到,南杜和冀州府知府嚴海會這樣狠,直接對百姓下手。
好在,公主也有應對之策。
如今南杜被圍,嚴海也被關押,自己成為北杜的族長,將來也是公主助力!
想清楚這些,杜逸之連客氣推辭都沒有。
直言道:“便今日吧。北杜沒落,許多百姓不知南杜北杜,只有我成了北杜的族長,此次南杜的災禍才不會燒到北杜頭上�!�
他說的話也是事實。
于是就在南杜不得不主動認罪時,北杜祠堂大開。
杜逸之先向祖先牌位上香、行禮,而后宣讀祭文,在冀州府百姓的見證下,正式接替北杜族長之位。
人群外,林弈遠遠望著這一幕。
他沒有收到京中消息。
但越是如此,越是讓他心中不安。
京中,祁書羨也同樣不安。
自從陛下派人去冀州府徹查燒棉之事,他便不止一次遞帖子想求見三皇子,可每次都沒有回應。
直到今日,三皇子才終于答應見他。
只是三皇子說出的話,卻讓祁書羨閉了閉眼,臉色慘白。
“殿下,當真沒有其他轉圜余地嗎?他......是多年前便跟著在下的�!逼顣w聲音干澀。
盛芫皓瞇眼望著他:“罔顧你的安排,通過杜氏與其他棉商勾結,如今事情敗露,罪行嚴重,莫說是他,恐怕祁世子自己也要被牽連其中�!�
祁書羨身形踉蹌。
“怎么,祁世子可是在怪本宮?”
祁書羨苦笑:“在下囤棉在前,遇到事后,才與殿下說明,殿下肯出手,已是在幫在下,如今結果都是在下咎由自取,又怎會怨怪殿下?”
他又怎敢,怨怪將來要效忠的君主。
要怪也怪他自己!
沒有在孟央說出那個提議時,堅決否決,而是一步錯,步步錯。
林弈從他成為世子那日,便被父親選中跟著他。
如今,自己卻要將他舍棄......
祁書羨心中不忍。
可不忍又如何?他連自身都護不住......
盛芫皓仔細瞧著他神情,確認沒在他面上看出怨怪不滿,這才神情稍霽。
“祁世子且放寬心,你既是為本宮辦事,不日之后,本宮還會給你一個起復的機會�!�
盛芫皓說著,意味深長,“祁世子的官途在軍中,到時,可要好好把握。”
祁書羨抬眸,隱隱預感到什么。
盛芫皓看到他蒼白瘦削的臉色,又忍不住搖頭:“可惜,若你不曾與慶寧和離便好了�!�
什么?
祁書羨一愣。
“若你二人不曾和離,如今慶寧只顧忙于國公府的內(nèi)宅事,又怎會有閑心去插手漠北的寒災?即便插手,以她對你的感情,也不至于會有今日這些事�!�
說罷,他又揮揮手,“事已至此,后悔無用,看來......還是得盡早讓父皇再為慶寧尋門夫婿,女子便該在內(nèi)宅中,操持內(nèi)宅事�!�
至于家國天下,那是男子的責任,無知女流便不該參與其中。
祁書羨聞言心臟驀地發(fā)緊:“殿下!在下......在下還想同公主重歸于好!”
第292章
話出口,祁書羨愣住。
盛芫皓眉頭輕挑:“本宮還以為祁世子喜歡的是孟姑娘那種類型的女子。”
“在下心中,自始至終只有公主一人,孟央于我而言,只是責任�!逼顣w苦笑。
他甚至至今也不知道,公主為何會容不下孟央,若不是她一而再的刁難,自己也不會次次維護孟央,將兩人關系越推越遠......
“女子善妒,”盛芫皓搖頭,對祁書羨心中喜歡誰,在意誰,并不關心。
“但你想同慶寧和好怕是不可能了,她自小便是如此,對一件事一旦下定決心,即便父皇下令,她寧愿受罰也不會接受�!�
“當初求旨嫁你時如此,如今用命求和離,也是如此。”
祁書羨卻不愿相信,渾渾噩噩離開三皇子府。
遠處,一輛馬車經(jīng)過。
“公主,奴婢方才好似看到祁世子了!”
汀蘭趕忙放下車簾。
盛知婉睜開眼,還未說話。
便聽到馬車外傳來急促的聲音——
“知......”祁書羨聲音一頓,想到上次的笞刑,改口道:“慶寧公主!在下有幾句話想同公主說�!�
“公主......”汀蘭后悔。
早知如此,方才就不該掀開簾子往外看!
“本宮同祁世子沒什么好說�!笔⒅癜矒岬嘏呐耐√m。
他祁書羨算什么東西,也值當她的人為他避諱?
張大沒得到公主停車的示意,便繼續(xù)往前趕。
祁書羨只得施展輕功跟在后頭。
“公主還記得林弈嗎?以往公主還夸過他算學極好,如今他受孟央的安排去了冀州府,牽涉進燒棉案中,知婉......不,公主,就當我求你,救他一次!”
祁書羨說出這句話,只覺得心都被撕裂。
他何時在她面前這般卑微過?
以往向來是她愛慕他、處處為他著想,可如今。
祁書羨手指攥緊。
盛知婉聽到林弈二字,倒是模糊有些印象,見過一兩次,也的確隨口夸過對方。
但祁書羨的人,是生是死,與自己何干?
更何況——
盛知婉聲音譏諷:“沒有祁世子的應允,孟姨娘便能使喚動祁世子的人,看來,祁世子同孟姨娘果然是真愛�!�
“祁世子這般愛重孟姨娘,如今卻像條喪家之犬般跟在本宮的車架后頭,求本宮,就不怕孟姨娘知道了會難過?”
清悅的笑聲傳來。
祁書羨身子凝滯,直接僵在原地。
喪家之犬......
盛知婉......居然說他是喪家之犬!
祁書羨眼前發(fā)黑,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國公府的。
“世子回來了!”
孟央見到他先是一喜,繼而,便發(fā)現(xiàn)他面上神情不對,“世子......可是......可是三皇子說什么了?”
祁書羨泛紅的目光望向她。
孟央下意識后退半步。
然而,祁書羨并沒對她做什么,只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,忽地笑了一下:“三皇子,讓我舍棄林弈......”
第293章
孟央瞪著眼,等著他接下來的話。
然而祁書羨卻沒有再說了。
“只是這樣嗎?”孟央小心翼翼問道。
“只是這樣?”祁書羨不可思議望著她。
孟央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么:“難道......難道還有其他的?”
“林弈是我的兄弟!我曾說過,會帶他一同建功立業(yè),讓他過人上人的日子,可如今呢?如今我要舍棄他!”祁書羨一聲比一聲大。
“我舍棄他,便是要讓他去死!還不夠嗎?”祁書羨眼中有淚。
但下一瞬,他渾身的力氣似乎一下被抽干:“當然......還不止如此�!�
孟央聞言,心中一下子恐懼起來。
三皇子讓世子放棄林弈......那,自己呢?
不行!
自己絕不能被放棄!
“世子......都是妾的錯,若是不行,妾愿意承認一切都是妾所為,一切都同世子無關,妾......妾愿意為了世子去死!”
孟央身子撲入他懷中。
眼淚浸濕衣襟。
祁書羨心中本該無比感動,可此時此刻,他卻覺得極為疲憊。
他閉了閉眼,手終究安撫地落在女子顫抖的肩頭,“即便你獨自攬下又如何?不會有人相信,更何況若不是我同意,你也做不成此事�!�
他只是不明白。
為何自己只是想對無辜連累的女子負責,便要如此,付出這般大的代價!
為何盛知婉不能有孟央對自己的一分體貼,她是真的愛慕自己嗎?
若是真的愛慕,為何她從不肯為自己考慮一分?折腰一分?!
祁書羨這一睡,便病了兩日。
如今他只是個從六品京官,去不去上朝,其實無人在意。
但他偏偏撐著,直到這日終于等到紫晟殿內(nèi)有人宣他進去。
終于......還是來了?
祁書羨長長吐出一口氣,衣袖下的手,也根根攥緊,他在眾多朝臣古怪的目光中,一步步走入紫晟殿內(nèi)。
祁國公面色極為難看。
“祁書羨!”上首,崇晟帝威嚴的聲音傳來:“你可知罪?”
祁書羨抬起頭,他應該認罪的。
是他下令讓林弈去了漠北,借寒災斂財。
可他不能讓林弈白死......即便他承認是自己下令,林弈也是要死的。
所以他喉嚨滾了滾,嗓音沙�。骸俺�......不知。”
“好!好個不知!”崇晟帝冷笑:“祁國公,你便將這奏折上的話原原本本念給他聽!”
祁國公被一封奏折砸中臉頰也不敢喊疼。
他覺得近來倒霉極了!
先是兒子好好的封賞從四品變五品,再是向來恭順的兒媳像變了個人般,長女涉私鹽斬首,妻子癱瘓,兒子官職被擼,又被和離......自己名聲也沒了......
如今居然還不算完,又鬧出這等事!
難道真如蕊兒所言,是因為陶氏懷的這一胎是個孽債?!
要向他們一家討債的?
祁國公顫巍巍撿起奏折,上面是王燁參奏祁國公府趁災囤棉,勾結富商,妄圖抬高棉價的罪證。
第294章
僅一個杜氏和冀州府官府的力度,自然不夠平息此事。
三皇子,王燁不敢動。
但祁國公府既然查出來了,豈有放過的道理?
王燁也沒想到他眼中少年英才的祁世子,居然能做出這等事,極為失望、極為憤怒下,一篇奏折,洋洋灑灑數(shù)百字。
祁書羨聽著,只覺一張臉被活生生撕開。
崇晟帝面色也有些不自然。
但官員們都以為他是被祁書羨的所作所為氣著了。
祁國公念完,噗通一聲跪在地上——
“陛下明鑒��!我兒為國為民、九死一生才從蒼南回來,他向來說要做個壯志報國的好官,怎會為了斂財做下這等事?這......這定是有人污蔑他!”
祁國公此話真心實意。
在他心中自己的兒子千好萬好,唯一的缺點,便是太過剛正順直,不懂變通。
至于銀子......他又不缺銀子,如今孟央賺的銀子他們國公府花都花不完......
等等,祁國公突然面色一變。
“陛下,是孟央,如今國公府的鋪子生意都是她在打理,定是她欺瞞我兒,做下了這等事!”
“是嗎?”崇晟帝望向祁書羨。
祁書羨苦笑著跪下,他怎能說自己毫不知情?
于是他絲毫不辯解,直接叩首:“孟央的確同臣說過要去漠北做生意,但那時寒災尚未爆發(fā),臣便給了她人手,但......但寒災之后,國公府便再未同漠北通過信件。
王御史信中所言,臣雖不知......但若是真的,臣有罪,求陛下責罰!”
“書羨......”祁國公不可置信。
祁書羨卻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。
崇晟帝伸出手點著他好幾次,最終,冷笑一聲:“祁書羨治家不嚴,縱妾斂財!免除軍中一應職務,即日起,降為無品無階城門守衛(wèi)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