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抱著孩子挪了幾下碧荷準備下車,男人的手已經伸了過來。
碧荷抱著孩子往后面一躲。
“我來抱�!蹦腥丝∶赖拿寄繃烂C,“碧荷你去掛號�!�
“不用了你去吃飯——”
“不吃了�!彼f。
孩子被他抱走了。
晨晨的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,男人站在原地,看起來似乎根本沒有使勁,神色輕松。碧荷穿著拖鞋配襪子下了車,又著急往急診室走。
“等一下。”男人卻喊住了她。他抱著孩子,從后排扯了一件衣服過來往她身上搭。他的手掌隔著衣服觸碰到了她的背,一件男士外套搭在了她身上,那么的寬大。
“穿著�!彼f話,“這是我的衣服。”
“不要!”
她怎么可能穿他衣服?碧荷皺眉,反手要去推開。
“把你屁股遮住�!蹦腥说穆曇魠s嚴厲了起來,用力按住了她的背。突然意識到了什么,女人不動了——又回頭看她,眼睛有些紅,有些難堪,亮晶晶的。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,聲音溫和了很多,“穿著,趕緊去掛號。”
一波液體又從下身涌出,陰部黏糊糊的。子宮像有一條繩子扯著,一步一個絞痛。
所以剛剛沒給他弄車上吧?轉身急步走向掛號室的時候碧荷想過了這個問題,想到車后排可能已經染上了她的經血,又覺得尷尬。尷尬,可是又沒心情尷尬,現(xiàn)在主要的是兒子——是兒子吶。
146號。
哪怕到了半夜,也燈火通明。碧荷拿著急診內科的號急匆匆的來到了診室門口,林致遠果然抱著孩子也站在門口——似乎還在和誰打電話。晨晨軟綿綿的趴在他肩上,高燒燒紅著臉。碧荷看看診室前面的屏幕,前面還有四個病人。
“我來吧�!�
他幫忙已經幫到底了,還要去吃夜宵的,也許他還沒有吃晚飯。前幾天的事,碧荷如今只有心力交瘁,已經準備和他和解。他拿著電話,似乎在和誰說他在醫(yī)院。等他掛了電話,碧荷摸了摸兒子還在燒著的額頭,又伸手去抱兒子。
他要走,可以走的。
陪到這里,已經仁至義盡了。
“我來抱,你坐著�!蹦腥酥皇钦f,沒有走的意思。
大概是他的模樣氣質實在是鶴立雞群,那幾對等待著的病人也一直往這邊看。
不想和他在外面爭執(zhí)。
而且他在這里,似乎真的會好一些。
至少她心里好像沒有這么慌了。
又一股血涌了出來。衛(wèi)生巾似乎兜不住了,腿間濕漉漉的似乎順著腿在流。碧荷看了看叫號機,又摸了摸身上,咬了唇,什么都沒有。
她的鑰匙錢包手機呢?還在他車上?身上只有晨晨的社�?�。
“怎么了?”男人發(fā)現(xiàn)了她的舉動,瞇著眼睛問。
“我的錢包在你車上�!彼此�,眼睛圓圓的,臉有些紅。發(fā)現(xiàn)他在看她——她挪開了眼,不肯讓眼淚掉下來。
“我這里有�!�
多大點事兒?錢的事兒,都不是事兒。男人抱著孩子,單手摸出了錢包遞給了她,看著她的眼睛,喉結滾動,“先拿著花,不夠我還有�!�
0077
77.審美
77.
他的錢包遞了過來,黑黑的,薄薄的。
醫(yī)院空調開得那么冷,下身又涌了一口血,濕漉漉的燙。幾個人在看著這邊。碧荷接過了他的錢包打開,里面只有幾張黑卡,還有一些鈔票。
花花綠綠的。美金,日幣,軟妹幣。男人就在旁邊看著她,肩膀上還有著她的孩子。他是從國外回來的人——不久之后也要走吧?碧荷抽了一張紅色的出來,把錢包遞給了他。
“你先拿著�!彼е⒆記]接,只是看著她微紅的圓眼睛,喉結滾動,“不夠再說。”
空蕩蕩的大廳連小賣部都關了,碧荷拿著他的錢包找到了一個自動售賣機買到了衛(wèi)生巾,又買到了一包紙。去洗手間一看,內褲已經濕透了,裙子后果然好大一團血色。換上了新的衛(wèi)生巾,又把腿上的血擦了半包紙巾。
肚子疼。
她捂著肚子想。
也很冷。
還好今晚有個人幫她抱孩子——下次呢?以后呢?
不過幾個人,醫(yī)生看得很快。
“急性腸胃炎�!�
碧荷回去之后不久就到了晨晨。男醫(yī)生摸了摸肚子,又問吃了什么,很快刷刷開出了藥方。今晚還要打吊針,碧荷去刷卡拿藥,然后在輸液室看到了抱著孩子站著的男人,那么的高,身姿頎長。
“你走吧�!�
有了藥,還有醫(yī)生,碧荷心里安穩(wěn)了很多。也不好耽誤他太久——他是國外回來的人。把錢包遞給他又要去抱孩子,她開始趕人,“我待會等晨晨輸完液自己打車回去。”
“我陪你�!�
是真的不想抱這個孩子了。要不是為了體現(xiàn)自己的愛心。上半輩子積累的愛心這回已經消耗完畢,連帶下半輩子的愛心額度也都已經透支得差不多,心里手起刀落的欲望越來越強烈,男人把這坨肉遞給了她,還笑了起來,“我們到時候一起走�!�
“你回去睡覺吧�!北毯芍皇钦f。
看看,愛心展示是有效的,梁碧荷這回對他溫柔多了。
“不睡。睡不著�!�
護士已經端著盤來核對名字了,男人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。他不倒時差,也經常睡不著——老毛病了;星球旋轉,彼岸正是白天,現(xiàn)在其實正是他辦公的時候。而今梁碧荷就在旁邊,難得靠的那么近,他還能夠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。男人坐在椅子上,看著護士扎了針——又往她那邊微不可查的挪了挪,神奇的感覺到自己內心開始寧靜。
寧靜。是多么稀奇的事物。
梁碧荷穿著地攤貨裙子,身上還搭著他的外套。腳上——男人低頭看看,腳上穿的啥?一雙深藍色的地攤涼拖鞋,搭配一雙黑棉襪子,露著半截白腿。
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審美。
神奇的是他居然覺得還不錯,有一種超時代的前衛(wèi)感。
就是她懷里多了一個不該存在的障礙物。
病人都安靜的坐著,護士偶爾來來去去,輸液管里的液體一滴滴的往下掉,碧荷抱著兒子,感覺兒子靠在自己懷里閉著眼睛,氣息越來越平和。林致遠也就在旁邊坐著,也沒有說話。
“謝謝你了�!�
她低聲說,微微挪了挪自己的腳,又把外套扯了扯,把兒子也包裹住了。兒子在她懷里暖暖的。林致遠剛剛低頭在看什么——是在看她的腳吧,她出來匆忙,穿的邋遢。
他現(xiàn)在身邊可能已經沒有她這樣邋遢的女人了吧。他身邊,應該都是網(wǎng)上那些美女一樣,年輕貌美,天天穿的花枝招展,又會哄人開心。富二代么,身邊肯定不缺這樣的。
來招惹她這個寡婦做什么。
“碧荷你不用和我說謝謝�!蹦腥丝炕匾巫由�,聲音溫和。
碧荷靠在椅子上閉了眼,沒有說話。
外面有了凌亂的腳步聲,似乎有一群人匆匆走過門口。
“那邊那邊,”伴隨著一陣凌亂的嘈雜聲,這些人似乎走向了治療室,然后過了幾秒,又涌到了輸液室門口——然后聲音和腳步聲都涌了進來。
碧荷抱著孩子扭頭。
一個禿頂老男人穿著白大褂被幾個人圍著,笑容滿面的大步走了過來,他一臉驚喜,直直的對著她——旁邊的人伸出了手。
“林總好林總好,”老男人戴著眼鏡,笑容可掬,目光落在她旁邊的那人身上,“剛剛接到劉書記電話,說林總來院指導。劉書記正在趕過來——住的有些遠。”
又看了看碧荷和她懷里的孩子。
“這是怎么了?”他又扭頭問旁邊的人,十分關切和重視的模樣。
“這孩子急性腸胃炎。”
空氣頓了一秒,剛剛的那個急診男醫(yī)生回答。
“李院客氣,這么晚還麻煩您親自過來,慚愧慚愧。”
碧荷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,被人眾目睽睽的圍繞,看著林致遠和院長握手,看著有其他家屬舉起了手機拍這邊——竭力保持著面無表情,卻又微不可查的蜷了蜷腳趾。林致遠十幾年沒回來過J市,這才來過幾次,居然這就連J市醫(yī)院的院長他就認識了——還居然半夜還喊人來。這交際能力簡直讓人震驚。不過碧荷隨即又想到J市本來就是他們家的龍興之地——納稅大戶。何況剛剛他家還往教育局捐了一個億,還得到了市委書記的親自接待。
“急性腸胃炎啊,”
已經有人給院長送上了手套,碧荷配合的往后挪了挪,讓院長親自往孩子肚子上按了按,然后這個老院長又拿著用藥清單看,“這輸?shù)氖巧丁铱纯础?br />
0078
78.
我又能干得了什么
78.
這是一場生靈活現(xiàn)的現(xiàn)場教學指導。
好多醫(yī)生圍著,碧荷抱著孩子抬頭,仔細聆聽了院長對急性腸胃炎的發(fā)病起因,癥狀,用量做出的詳細講解,甚至還看著院長現(xiàn)場隨機抽取了一名幸運醫(yī)生進行問答。
林致遠站在一邊,隨著院長的發(fā)言微微點頭,笑意吟吟的模樣。不遠處有人拿著手機在拍。不多久書記來了——關懷再現(xiàn),在液體換過一袋的時候,院長書記表示告辭,林致遠跟著那一群人遠去了。
半夜的空調有些冷。
晨晨就在懷里熟睡,碧荷又低下頭,看著兒子熟睡的小臉。身上男人的外套散發(fā)著熱量,她有些茫然。她想著這個人來個醫(yī)院還要搞得這么興師動眾下次不叫他了;然后又想著不要再有下次她已經受夠了。
皮鞋和褲腳又來了身邊,一陣微風拂過,眼角又有一個身影坐下了。旁邊的那個人靠在椅子上,似乎抬著手摸了摸下巴——碧荷突然一個激靈,扭頭去看,確認他下巴上沒有再次突然出現(xiàn)一塊創(chuàng)可貼,又整個人一下子垮了似的,松了一口氣。
“出來太急,忘記貼了,”
男人側頭對她笑了笑,溫潤如玉的模樣。下巴上已經有幾個小小的結痂,“疼了我?guī)滋炷�。碧荷你把指甲剪剪�!?br />
神經病。
碧荷咬了牙,又感覺氣——她往旁邊挪了挪,不再理他。
有個人在身邊還是好的。
又咕嚕涌了一口血的時候,碧荷把孩子遞給他,又去了一次洗手間。再次換了衛(wèi)生巾,剛剛涌出來的血已經變冷,腿間濕漉漉的涼。她不放心又扯著他的衣服看,果然也有一塊濕黏了。萬幸這衣服本來就是黑色,倒是不太容易看出來。
現(xiàn)在只想回去抱著熱水袋睡覺。
輸完液出來,已經是半夜了。晨晨趴在男人的肩膀上迷糊,一陣風吹過,那么的冷。
停車場的車也不多了。奔馳就在車位上,燈光一閃。碧荷自覺的去了后排,又把兒子接過了。
前排和旁邊燈光的藍色微光。
車子開出的時候,她摸了摸旁邊的真皮,果然有些硬硬的觸感,錢包和鑰匙果然也在。手里還有紙巾,一只手抱著兒子,碧荷另外一只手扯出紙巾開始擦。
“別擦了,不用管�!�
前面的人明明沒有回頭,卻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似的,聲音溫和,“碧荷我給你開了座椅加熱,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?”
座椅是在發(fā)熱,肚子沒那么疼了。什么高級的破車。碧荷咬著唇只是擦,沒有說話。
“別擦了�!甭窡舻墓庠谀腥说陌滓r衫上明明滅滅,他嘆氣,“會有人來收拾的。”
那更不行了。
拿著紙巾胡亂的擦了幾下,也不知道擦干凈沒有,碧荷把紙巾放在了口袋里。她又看了看前排的那些按鈕和實木的配件,還有他那從后側看去依然俊美的側臉。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男朋友——那是年幼無知的時候;如今他和她,已經隔的太遠了。
入車庫,停車。按電梯。
出來電梯大門就在眼前,碧荷伸手用指紋開了門,又去接他肩膀上熟睡的孩子。
“謝謝�!彼f。
“我給你抱進去�!彼麤]有給她孩子的意思。
女人站在原地沉默,沒有說話。
是拒絕。
“碧荷你想多了,”男人看著她散亂的發(fā)絲和套在他外套下松散的睡衣——輕笑了一聲,“你現(xiàn)在這樣子,我又能干得了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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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.光
79.
他說的,好像有些道理。
不。
不只是男女的那些事。她還是不想讓他進屋。這是凌晨兩點的深夜,她是一個寡居的寡婦。丈夫不過才走一個月,她不能讓其他男人深夜進來。
這不是他能進來的地兒。
“孩子給我。”她只是說。
“碧荷�!蹦腥说皖^看她,喉結微動。門廳的光落在了她的臉上,梁碧荷穿著睡衣,拖鞋配襪子,發(fā)絲凌亂——身上還披著他的外套。
她看著他,神色平靜,柔弱,可卻又那么堅定。
是梁碧荷呀。
她這么看著他。
就像是一塊璞玉,有什么在黑暗里發(fā)著光。他智力超群早慧,擅長玩弄人心。他不屑于和蠢物交流,擺脫了蠢物之后從此只玩高端局——這幾十年他身處淤泥和殺戮之中,見識和玩弄世間最大的惡,可是靈魂卻總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追尋那潔白純潔的東西。那束光曾經出現(xiàn)在他生命里,那么契合他——照亮了他三年。他迷失過,弄丟了它,可是現(xiàn)在又重新獲得。那沾染了血腥和污泥的靈魂在這一刻似乎又感覺到什么東西,它發(fā)起抖來,在渴求——連帶全身肌肉都控制不住的在微微發(fā)著抖。
是在渴求著什么。
渴求結合。
一點點的。
慢慢的。
結合。吞噬,咀嚼,消化。吃下了光,光就是他的。
“碧荷我——”
他看著她,喉結微動,慢慢的伸出了手。靈魂在叫囂,身體在發(fā)抖——
結合,吞沒。
“孩子給我�!�
碧荷又說了一次,伸手去他懷里抱孩子。一巴掌打開他伸過來的手,她的手擦過他的胸膛,抱走了孩子。男人的手被打開,他低頭看她,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,有些怔忡,身體還在發(fā)著抖。
孩子落在懷里。
晨晨已經五歲了,也有四十多斤,落在她懷里的時候,她感覺到沉甸甸的重量。
她快要抱不動了。半夜無人,這里一梯兩戶,林致遠卻突然看起來要發(fā)病。
上次他好像也是這樣——她不想冒險。
推門。
進門。
“早點睡”。
“謝謝你辛苦了”。
關門。
砰。
關上門的那一瞬間那個人依舊站在門口,表情還有些怔忡,似乎還有些疑惑,他發(fā)著抖,又想伸手的模樣,就像是犯了什么病。事實已經證明不是羊癲瘋,碧荷沒空關懷他。抱著孩子艱難的伸出一只手又掛上了幾層鎖,碧荷轉過身看見客廳里一切如常,還是陳子謙在的時候的模樣。沙發(fā),鞋柜,放在鞋柜上的雨傘。
只是今夜陪她半夜給孩子看病回來的,不是陳子謙了,是隔壁鄰居那個好心人。
再也沒有那個人。
沒時間鋪床單了。
把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,碧荷給孩子蓋上了被子,又捻了捻被子,摸了摸孩子的額頭。關好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,她脫下了所有的衣物——又去了洗手間。
身上濕漉漉的血。
清洗,換衣。抱著熱水袋躺在床上的時候,碧荷感覺腹部的熱量,呼了一口氣。又伸手摸了摸旁邊的位置,那么的冰涼。她覺得累,又覺得困。小腹還疼著,熱水袋卻散發(fā)著延綿不絕的熱量,讓人舒適,什么都不想去想。
看了一眼婚紗照,她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半夢半醒之間,今天的各種場景像幻燈片一樣在腦子里閃過。
家長童房。
奔馳車里藍色的微光。高大的男人抱著孩子走在醫(yī)院。禿頭的院長。幸運問答的女醫(yī)生。三十六的林致遠坐在她旁邊,安安靜靜。他依舊挺鼻薄唇,劍眉鋒利,唇角完美。他好像比她記憶中的那個人更英俊了。她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,只是迷迷糊糊的,好像又看到了那教室里白的發(fā)光的襯衫。
0080
80.一缽湯
80.
第二天醒來,還是被兒子推醒的。
叮咚——
“媽媽媽媽,你醒醒,我去上學了哦。”思維猛然從深淵拉起,還沒睜開眼睛兒子的聲音已經進入耳膜,鼻尖有個小手指頭在探,是不是碰碰她的嘴唇。熱乎乎的氣流打在手指上,又反彈回了鼻子,又潮又熱。勉強睜開眼睛,天果然已經大亮,兒子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站在床邊,小小的。他自己把校服穿是穿上了,扣子扣的歪歪扭扭,短褲也穿著,還在摳著她的鼻子。
“媽媽我去上學了。”
“晨晨上來,媽媽抱抱�!�
叮咚——
門鈴在響。
一說話聲音還有些啞,碧荷笑了起來,伸手抱住兒子小小的身體。兒子背著書包爬上了床趴在她被子上,碧荷伸手摸了摸他的腳,赤著的,有些冰。
“要穿鞋�!彼p聲說。昨晚睡得太晚,她覺得身體好累。全身腰酸背痛的就像是昨天扛過一座山。
還要送晨晨上學。
門鈴還在響,碧荷閉了眼,聽得真切。抱著兒子她沒有說話。她現(xiàn)在不想都不想動不想起床,今天是不是也可以給兒子請假?
陳子謙不在了,也沒人管她了。
“媽媽有人在按門鈴�!眱鹤痈糁蛔优吭谒砩险f,又掙扎著想下床去。
“不用管�!�
手機也在響著,碧荷感覺自己好像知道是誰。一大早的,那個人又來敲門做什么?他不用睡覺?還讓不讓人睡覺了?
“媽媽你手機在響�!眱鹤佑终f。
“知道了�!北毯蓢@氣。勉強拿起手機看看,果然是林致遠沒錯。
明明昨晚和她一起從醫(yī)院回的,居然一大早就起了,精力可真旺盛。
“喂�!�
“在門外——”
“煲湯?”碧荷聲音有些疲憊,“你還會煲湯?”
“傭人?你屋里還有傭人?”
兒子已經下了床穿了她的拖鞋,碧荷躺在床上拿著電話閉著眼睛,那邊男人說著什么。林致遠說他昨晚讓家里傭人煲了湯,一大早送了過來,還是熱的,讓她拿進去喝。
是S市送過來的?那么遠,一缽湯。
“等下我起來�!北毯烧f。
他的司馬昭之心她已經知道,成年人了,不必裝傻。他們差太遠已經不合適�?墒浅赡耆瞬槐叵胩h。也許是太累——也許是不想浪費食物——也許是不想浪費那個湯。
有湯喝,為什么不喝?
煲了一晚上。
并不是什么意思。
換衣服,梳頭,沒有化妝。拉開門的時候,碧荷看見了門口的男人。他站在門邊,挺鼻薄唇,還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,白襯衫在清晨的陽光下發(fā)著光,臉上絲毫沒有昨夜勞累的痕跡。一個食盒就在他手里,雕花玉鏤的,樣子看起來挺貴的精致。
“謝謝�!彼焓郑曇羯硢�。
食盒遞了過來,有些沉。食盒到手碧荷作勢要關門——男人卻只是站在門邊看著她的臉,任由她一點點合上門把他關在門外,絲毫沒有闖門而入的意思。
昨晚的那個怔忡發(fā)抖的模樣,也已經不見。
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。心里一個咯噔,碧荷關門的手停住了。
“左邊是烏雞湯,右邊是燕窩紅棗銀耳湯,”男人低頭看她圓圓是眼睛,開口說話,喉結滾動,“碧荷你看你是喜歡喝甜的還是咸的,趁熱嘗嘗�!�
還有兩種湯?
碧荷低頭看看手里的食盒,又看看他,又說了一次謝謝。晨晨背著書包,也在旁邊好奇的撥弄。
“媽媽我自己上學去啦,”兒子一邊撥弄一邊說,“你好好在家休息,不要想我哦�!�
“媽媽送你去�!�
不想動的,還想回去躺�?墒莾鹤涌雌饋砗芟肴ビ變簣@的樣子,那里有他的好朋友。雖然陳子謙以前也說要鍛煉孩子獨立,可是五歲的孩子談獨立會不會太早了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