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
他不想跟她爭吵了,上次的教訓(xùn)還在,凌昱珩起身,吩咐張耘:“看好夫人,不許她出府一步。”
他還是回他的定遠(yuǎn)大營去,白跑了這一趟,除了受了一肚子氣,什么好處都沒有。
鐘玉鉉傷不傷,死不死,反正是沒她的事,她休想去關(guān)心別的男人。
他頭也不回地走了,文昔雀一個人留在原地,她連半天出府的機(jī)會都沒有了。
同樣留在原地的張耘行了一禮,就準(zhǔn)備退下了。
“慢著。”文昔雀叫住了他。
張耘沉聲問道:“文夫人還有什么吩咐?”只要不違背將軍的命令,其余的,文夫人想要什么,他都要盡量全部滿足。
文昔雀開始動搖了,動搖了她對凌昱珩的信任,“張管家,將軍真的跟鐘大人遇襲一事無關(guān)嗎?”
“將軍說沒有,那便是沒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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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鐘玉鉉一事,文昔雀和凌昱珩稍微有點(diǎn)緩和的關(guān)系又僵持了起來,她打聽不到鐘玉鉉的消息,她主動去找夏晴瑩了,夏晴瑩也不愿意跟她多說。
這種時候文昔雀更清晰地意識到了,整個靖安侯府,沒有人是真正站在她這一邊的。
無奈之下,她只得給她父親文徵元寫信,好在她往日里也經(jīng)常給她父親寫信,其他人對此事并沒有更加干涉。
第二日,文昔雀收到了文徵元的回信,信封中還夾帶著鐘玉鉉寫給她的信。
鐘玉鉉在來信中說,他的傷勢并無大礙,又將他遇襲當(dāng)晚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她,還特意說明,歹人最后那句“將軍”意有所指,很有可能是為了故意栽贓陷害的。
文昔雀也認(rèn)為鐘玉鉉分析得很對,她為了避免麻煩,閱后將鐘玉鉉的那封信給焚毀了。
可是,誰會想陷害呢,誰又知道鐘玉鉉正在調(diào)查靖安侯府?
陷害一說,似乎有些矛盾,總不可能是靖安侯府想要陷害凌昱珩吧,這樣靖安侯府有什么好處呢?
至于其他人,鐘玉鉉也說了,他最近基本都把精力放在調(diào)查靖安侯府上了,其他人在這個節(jié)點(diǎn)上對他下黑手的幾率并不大。
那,如果沒有陷害呢?
會是他嗎?
文昔雀想不明白,可她又不得不去想,這次背后之人沒得手,下一次呢,不把人找出來,鐘玉鉉依舊處于危險之中。
她心累地靠在軟塌上,想著毫不在意的凌昱珩,很不是滋味,她被他誤會時,想著要證明自己的清白,想著要解開誤會,然凌昱珩被她誤會時,他怎么就什么都不做了,他就不在乎他在她這兒的形象嗎?
想到這,文昔雀不由自嘲一笑,是啊,他有什么好證明的,從他用恩情逼她,他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。
又或者,主人怎么會在意籠中雀的想法呢。
是她天真了,自以為是地用平等的地位跟他對話,殊不知,他從來要的,只是她的順從和聽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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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侯夫人把玩這手中的珍珠手串,似笑非笑地問夏晴瑩:“事情辦的怎么樣了?”
夏晴瑩捧著茶盞,頗為輕松地說:“很順利,珩表哥這幾日待在東院的時間變少了,聽說,文昔雀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出不了府了。”
他們吵得越兇,鬧得越兇,她的機(jī)會就越大。
等珩表哥和文昔雀之間嫌隙加深,她再趁著珩表哥被文昔雀弄得心力憔悴的時候,用溫柔小意網(wǎng)羅住凌昱珩的心,到那時,他必然會為前幾次欺負(fù)了她而心軟的。
侯夫人手上動作一聽,她摩挲著圓潤光澤的龍眼大小的珍珠,略微嘆氣說:“這把火還不夠旺,還不足以擊垮文昔雀�!�
有了前車之鑒,侯夫人不愿意跟凌昱珩正面交鋒,這不是四年前了,目的不再是讓卑賤的秀才之女別擾了侯府的安寧和規(guī)訓(xùn)不聽話的兒子了,如今侯府想要的是優(yōu)秀的兒子為侯府的壯大添枝加葉,光耀門楣。
夏晴瑩來侯府做客,本就豪賭一場,想要贏取榮華富貴,榮封誥命,于是她心甘情愿地被侯夫人利用,為她出謀劃策。
夏晴瑩淺笑著說:“她不是還有一個在乎的人嗎?聽說她父親才華出眾,因病早歇了考取功名之心,可最近聽我在國子監(jiān)為官的舅舅說,文徵元得了國子祭酒的賞識,特許他參加國子監(jiān)的考試,以做鍛煉,文徵元歇了的心思重新拾起,依我猜測,此舉多半跟文昔雀嫁入侯府有關(guān),他若出了事,身為女兒,文昔雀會把過錯怪到誰身上呢?”
想想吧,病弱父親為了女兒在侯門高府有依仗,不顧身體上考場,結(jié)果一病不起,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文昔雀還有臉繼續(xù)待在侯府嗎?
她每待一天,都會想起她的父親因她入侯府受的苦和難,萬一,文徵元一病嗚呼了,那就是永遠(yuǎn)都和解不了的裂縫。
侯夫人顯然和夏晴瑩想到一處去了,她稍作苦惱地說:“可晴瑩怎么能保證文徵元病倒在考場上?”
夏晴瑩立即明白了侯夫人的意思,回道:“夫人放心,我舅舅早就仰慕侯府大名,一直苦于沒有機(jī)會為侯府效力,若侯府有煩惱之處,舅舅他一定盡心竭力�!�
“好孩子,不愧是我看上的未來兒媳婦�!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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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昔雀借著跟父親文徵元通信的機(jī)會,又收到了鐘玉鉉的信。
他這幾日傷勢已大好,很快就能繼續(xù)調(diào)查靖安侯府了,在信的最后,他還提了一嘴,似乎有定遠(yuǎn)大營的人在南州阻礙他的人進(jìn)行調(diào)查,原因尚不明確。
定遠(yuǎn)大營嗎?
怎么又和凌昱珩扯上關(guān)系了,他在暗地里究竟做了什么,他已經(jīng)完全偏向靖安侯府了嗎?
文昔雀隱隱感到不安。
她剛將手里的信件焚毀,夏晴瑩又來了,還一臉十分焦急的樣子。
“夏姑娘,你有什么急事……”
“不是我,是文姐姐,也不對,不是文姐姐,是文姐姐的父親,我舅舅在國子監(jiān)當(dāng)差,他剛才派人來告訴我,說文姐姐的父親病倒在考場里了�!�
文昔雀腿一軟,差點(diǎn)跌倒在地上,她強(qiáng)撐著站直身子,緊抓著夏晴瑩問道:“再說一遍,我父親怎么了?”
第57章
她厭惡他
“文姐姐的父親病倒在考場上了。”
重復(fù)的言語擊碎了文昔雀隱隱抱有的一絲期望,
一股涼意從心底泛起,逐漸蔓延至全身。
多年前文徵元面無血色地被抬出考場的場景歷歷在目,文昔雀最擔(dān)心的事情還是發(fā)生了。
她僵硬地跟夏晴瑩道了一聲謝,
而后快步往外走,
云硯見勢不太對,一邊命人去通知張管家,自己則是跟在文昔雀的身后。
文昔雀一路來到靖安侯府的東側(cè)的角門,
門口的小廝們攔著她,不讓她出府。
文昔雀硬闖未果,不久,
張耘急忙忙地趕來了。
“文夫人稍安勿躁,屬下已經(jīng)派人去給夫人的父親請大夫,定遠(yuǎn)大營那邊也派人去了,
將軍很快就回來,文夫人別急,
不會有事的�!�
文昔雀已經(jīng)很難理智地聽張耘說話了,
她一心只想出府回家,
她父親一個人在家,
病倒了又沒人照顧,萬一出了什么事,她該怎么辦。
她推搡著攔著她的云硯,
朝張耘吼道:“放我出去,
我現(xiàn)在就要回家。”
張耘也是左右為難,前兩天將軍剛下的命令,
不許文夫人出府,
他不好違背,而且也就一兩個時辰,
文秀才那邊的情況能弄清楚,將軍也能親自回來處理,他只是想要文夫人等一等而已。
他回道:“將軍很快就回府了,而且請?zhí)t(yī)也得有將軍的令牌才請得動,文夫人不要著急�!�
不管不顧地把人放出府去,出了什么問題,張耘自己也不好交代。
朱紅色的角門擋住了文昔雀回家的路,東院里的丫鬟下屬阻礙了她前行的步伐,雀鳥在籠中不斷地?fù)淅庵岚�,依舊飛不出籠子的桎梏。
文昔雀紅著眼,大力地推開了云硯,她已經(jīng)聽不進(jìn)去任何勸說的話語了,她所想的只有回家,不管生死。
她從發(fā)髻上拔出一個長簪,抵著自己的喉頸說:“要么開門放我走,要么我死在這,你選吧�!�
她回不去,她都不敢想,她父親會是何種情況,她還記得文徵元在寒天被人推下河的事情,她不能每次父親出事,她都不在他身邊的。
在這世上,她只有父親一個親人了。
“文夫人,有事好商量,您別……”張耘無奈止住了話,因?yàn)轸⒆拥募舛艘呀?jīng)刺破了文昔雀頸部的皮膚,血珠緩緩滴落,他是萬不可再刺激她了。
再三權(quán)衡之下,張耘讓開了路,“好,屬下這備車送夫人回家�!�
違背將軍命令可能會受罰,可若是這位夫人有個好歹,那就不是受罰這么簡單了。
馬車從靖安侯府駛出,文昔雀才放下手里的簪子,她神情怔怔地望著窗外回家的路,自責(zé)后悔不已。
是她不好,是四年前的她不好,明知道高頭大馬上的少年郎非富即貴,明知道門不當(dāng)戶不對,她還是一頭栽了進(jìn)去。
如果不是她自不量力,如果不是她太自傲了,她就不會招惹上靖安侯府,父親也不會因她而多此受難。
王二虎也好,凌昱珩也好,都是她招惹來的,是她不孝,害她父親如今這個年紀(jì)了,還得拖著病體上考場。
如果父親出了什么事,她一定不會原諒她自己的。
馬車急行回了平息書肆,文昔雀跳下馬車,直往后院文徵元的房間尋人。
“爹,爹,您怎么樣了?”
文昔雀推門而入,屋內(nèi)文徵元躺在床上昏迷未醒,床邊站著的是一位大夫模樣的人和許久未曾見過面的陶舉人。
陶元澈,也就是陶舉人見她歸來,側(cè)開身,為她讓出位置,說道:“文伯父高燒不退,大夫正在診脈,情況似乎不大好�!�
文昔雀上前查看,文徵元面色發(fā)紅,嘴唇蒼白,神情看起來很是痛苦,她看了一眼,心都揪起來了,抓著大夫的手問道:“大夫,我父親他怎么樣了?”
“體虛氣寒,舊病復(fù)發(fā),又吐了血,難啊
,我先開藥,三日內(nèi)若能醒,那還有救,若醒不了……唉……”
大夫的話說到這里了,文昔雀還有什么不明白的,但她是不愿意放棄的,“有勞大夫開藥,這幾日還要勞煩大夫了。”
父親他一定會醒來的,絕不會留下她一人。
陶元澈在一旁也安慰她說:“文姑娘別太擔(dān)心了,文伯父吉人自有天相,一定會平安的,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,文姑娘只管吩咐就是。”
陶元澈早就后悔了,當(dāng)初不應(yīng)被武平侯幾句威脅給嚇退的,他若那時多一些勇氣,她的處境就不會是這樣,而文伯父也不用冒著身體的安危上考場。
“多謝你,要不是你照顧并給父親請了大夫,父親他的情況可能會更糟,這份大恩大德,我銘記于心,日后定會回報此恩。”
文昔雀躬身行了一禮,誠摯地感激著陶舉人,幸而他也在國子監(jiān),幸而他遇上了父親,若不是他,父親不知會兇險多少倍。
陶元澈虛扶了一把,不敢擔(dān)此大禮,“文姑娘客氣了,文伯父與家父算是好友了,這是在下這個晚輩應(yīng)當(dāng)做的。”
文昔雀本就泛紅的眼睛更是盈滿了淚水,誰都比他凌昱珩好,誰都在真心地幫助她,她念念不忘的那四年終究不過是自己困住了自己,重逢后的人讓她那四年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笑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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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昱珩快馬敢至平息書肆?xí)r,陶元澈已經(jīng)離開了,張耘快速地將來龍去脈告知了他。
他在灶房內(nèi)找到了正在熬藥的文昔雀,她抬眸,看向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。
“阿雀?你爹他怎么樣了?”
他不安地走向了她,卻被她無視了。
“文昔雀,你說話�!�
凌昱珩心都懸起來了,他總覺得一切都在脫離他的掌控。
文昔雀看著藥罐,漠然地說:“我爹能活多久,我就活多久,這句話你還記得吧。”
凌昱珩忙回道:“張耘已經(jīng)拿著我的令牌去請?zhí)t(yī)了,你爹不會有事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父親他會不會有事,但我有事,凌昱珩,我已經(jīng)受不了你了,待在你身邊的每時每刻都令我難以忍受,我厭惡你。”
她沒了冷靜,沒了理智,也不想去管什么后果,她只想把憋在心里的那些話一股腦兒地傾倒出來,她忍了很久了,再也忍不了了。
凌昱珩心口一疼,憤而捏住她的下巴,強(qiáng)迫她正面著他,一字一字咬得極重地道:“你有種再說一遍。”
文昔雀眸中無光,一片死寂地回道:“我厭惡你,你已經(jīng)淪落成跟靖安侯府那些人是一類貨色了,仗勢欺人,肆意踐踏他人的尊嚴(yán),你早就變成我最討厭的那一種人,你殺死了曾經(jīng)不畏強(qiáng)權(quán)的你自己�!�
她忽而激動了起來,揪住凌昱珩的衣襟,吼他道:“你殺死了我最愛的人,我恨你。”
第58章
又要拋下他
凌昱珩神情空白地被她揪住衣襟,
混沌地思索著她所說的話。
他殺死了他自己,他殺死了她最愛的人?她恨他?
這些簡單的話語聯(lián)系在一起,他都不知道自己該震驚于哪一個消息。
他唯一確認(rèn)的是,
她曾經(jīng)對他的感情是真的。
凌昱珩看著那雙滿是恨意的雙眸,
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,他想解釋,可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,
似乎也解釋不清楚“仗勢欺人”,若說誤會,其實(shí)他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,
“負(fù)荊請罪”的玉佩他都送給她了。
他避開那令他揪心的雙眸,又見她脖頸處被簪子戳傷的傷口,血跡已干,
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。
飛鳥折翅,是會死的。
他恍然想起了安世欽對他說過的話,
如果他繼續(xù)強(qiáng)迫她留在他的身邊,
她會以死來逃離他嗎?
死?文徵元死,
她便不獨(dú)活,
這不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。
凌昱珩不懼死,她若赴死,他大不了緊隨她之后,
同穴而亡,
千百年都處在一起,他欣然接受。
可是,
她說她恨他,
她說她厭惡他,同生和共死都變得凄涼了起來。
凌昱珩緊了緊喉嚨對她說道:“你恨我,
你怎么能恨我?說什么現(xiàn)在的我毀了以前的我,但把我變成這樣的人是你,是你拋棄了不畏強(qiáng)權(quán)的曾經(jīng)的我,憑什么你放棄了,我還要擅自堅持?當(dāng)年我在縣衙挨打受苦,忍痛堅持,我得到了什么?我得到了拋棄,得到了放棄,文昔雀你有什么資格恨我?”
殺死曾經(jīng)那個凌昱珩的人是她,她的妥協(xié),讓他成了一個笑話。
看看吧,君子風(fēng)度,不畏強(qiáng)權(quán),最后落得個一無所有的狼狽結(jié)局,現(xiàn)在的他仗勢欺人又如何,至少他能得到她,能抱著她,能占有她。
文昔雀怒視著他,嫁給他為妾所忍受的痛苦得不到醫(yī)治,短暫地容忍之后并不會消失,只會積累,積累到人無法承受時,痛苦會沖談所有的好。
她嘲諷地笑著說:“對,你說得對,我不該恨你,我該恨我自己,恨我不該與你相識相知,恨我不該對你產(chǎn)生感情,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認(rèn)識你�!�
“收回去,把這些話給我收回去�!�
凌昱珩不能接受,她怎么能后悔跟他相遇,沒有他,她是想和誰相遇?陶舉人還是鐘監(jiān)察史,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把幸福托付給別的男人。
文昔雀不甘示弱地回道:“覆水豈有收回之理,你包庇靖安侯府,阻礙鐘大人查案,又跟鐘大人遇襲一事不清不楚,做出此等惡行,你太可惡了,我不會再跟你回靖安侯府了,你大可以武力相逼,也可以上官府告我,我寧愿坐牢,寧愿受苦,也不和你這樣不仁不義的人在一起�!�
毫不留情的言語比這寒冬還要傷人,凌昱珩心都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塊,她怎么能如此說他,她只看得到他的壞,一點(diǎn)也不記著他的好嗎?
他垂著眼,吶吶地問道:“不仁不義?我真有那么不堪嗎?”
藥罐里的要咕嚕嚕地冒著氣,文昔雀聞著著滿屋子的藥味,想起了自己臥病未醒的父親,越發(fā)覺得凌昱珩可恨。
“你難道沒有嗎?”失望不是一蹴而就,是一點(diǎn)點(diǎn)積累來的,文昔雀此刻并不覺得她說的有什么不對,他過分的言行也不止一回兩回,一句不仁不義就受不了了,他罵她的時候比這還難聽。
所以,這就是她不肯對他笑的原因?
凌昱珩在文昔雀那恨意昭然、不見絲毫愛意的雙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,他真的只要得到她的人就好了嗎?沒了心相配,他除了身體上的歡愉,其他的一無所獲,反而增添了無數(shù)的寂寥和悲哀。
他伸手撫摸著她脖頸處的傷口,如此脆弱的地方,她在短時間內(nèi)已經(jīng)接連傷了兩次,他該怎么辦,掐死她然后給她殉葬,在黃泉之路上繼續(xù)被她怨恨,被她厭惡嗎?
他此時都難受得受不了,千百年的恨意,他又如何承受。
凌昱珩覺得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條死路,無法前行又不能后退了。
略顯粗糙的大手緩緩上移,捧住了她的小臉,凌昱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,問道:“如果我撕毀賣身契,正式來文家提親,娶你為妻,你能答應(yīng)我嗎?”
他知道答案,可他還是不死心地問她。
“不愿意�!�
意料之中的回答,凌昱珩失落地放開手,他也知曉再這樣下去是不行了,用強(qiáng)硬的手段是留不下她。
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平息書肆,開始重新審視他和她之間的關(guān)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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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昔雀這兩日一直守著文徵元,他還沒有醒,凌昱珩也沒有來打擾她。
她記著李太醫(yī)跟她說的話,她父親不是簡單地因受累而倒在考場,這其中是有別的緣故。
比起思考那些緣由,她最想要的還是父親醒來。
她在病榻前,望著文徵元憔悴的面容,時刻祈禱著他趕緊睜開眼,她一個人應(yīng)付不來這復(fù)雜的世道。
黃昏將近,三日的期限已是盡在眼前,文昔雀害怕父親不醒,飯都沒心思吃,在燭火的映照下,等著他化險為夷。
“喜鵲兒……”
終于,在黑幕深沉地半夜,她聽到了如天籟一般的聲音,她父親醒了。
“爹爹,我在,我在的,以后也會一直在。”
只有這平息書肆才是她的歸宿,文昔雀懸著的一顆心落到實(shí)處,她忍不住想哭,她是真的害怕父親留她一個人。
翌日,文昔雀依舊留在平息書肆里,張耘沒跟著,只一個云硯同樣住在書肆內(nèi),她說過好幾次,云硯還是不敢走。
云硯想幫文昔雀準(zhǔn)備早膳,被她拒絕了,她嘆氣道:“夫人您真的不會回去了嗎?”
“不回去,你也別跟著我了,我跟你家主子已經(jīng)撕破臉了�!�
文昔雀冷冷地回道,她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了,反正她又不是凌昱珩的妻,她和他之間,三書六禮一個都沒有,不需要什么和離書,什么放妻書。
他要是用權(quán)勢武力相逼,她也跟他抵抗到底,事情鬧大了,總歸是他們靖安侯府更丟人,她被逼到這種地步,已是破罐子破摔。
大不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。
凌昱珩從外頭進(jìn)來,聽到了她那一句撕破臉的話,怔在門口,頓時進(jìn)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他不由心慌了起來,這次,她又要拋下他了。
第59章
出謀劃策
凌昱珩停留在書肆門口,
在進(jìn)與退之間猶豫了良久后,敗于文昔雀愁容未展的神色,落寞地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她應(yīng)該是不想見到他。
她恨他,
見面不過是傷她也傷己。
凌昱珩不想回靖安侯府,
也不能在定遠(yuǎn)大營酗酒,最后他把安世欽約在了一雪居,跟人傾訴,
借酒消愁。
“世欽,她說她厭惡我,你說她怎么能這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