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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

    這個世界不為誰存在,不為三娘,不為蕭阮,自然也不會為她,所有的人,所有的事,都可能脫離原來的軌道。她拼命地想要抓到一根稻草,但是這時候,卻連一根稻草都找不到�;蛘哒f,能找到的,都是稻草。

    想到這里,她面上流下兩行清淚,冰涼。

    謝云然道:“賀蘭娘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宋王她——”賀蘭袖咬住下唇,眼淚更加洶涌,卻仰起頭,雙目凄凄地看著謝云然,“我知道我不該問……不該教謝娘子為難……不該賴在山上不走……不該……”

    謝云然嘆了口氣,三娘不喜歡賀蘭氏,她也不喜歡。然而說到底,生死這樣的事,對于她們來說,無論是她,是三娘,還是賀蘭,都太沉重。

    “沒什么該不該的,進來吧�!敝x云然說。

    賀蘭袖卻只搖頭,一雙妙目迅速往兩邊一轉(zhuǎn):“三娘她、她不喜歡……”

    謝云然沉默了片刻,這窗外風冷如刀,霜冷如冰,經(jīng)久了怕是會得�。骸百R蘭娘子想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“宋王他……還好嗎?”賀蘭袖哽咽問道。

    謝云然遲疑了一會兒,狠心道:“不好�!�

    不好。賀蘭袖覺得自己的心又沉了一沉,漸漸的,就沉到了底。謝云然是君子,君子可欺之以方,君子不打誑語。她信她,更勝過重生的三娘。一時間所有真的假的悲涼都翻了上來,夜冷得讓她發(fā)抖。

    “那三娘打算怎么辦?”她聽見自己的聲音,奇怪,她竟然還說得出話,聲音里一點抖意也沒有,只是空,空得有些遠,空得像是有回聲,像是別人在說,別人在問,別人在關(guān)心。

    謝云然道:“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停了片刻,忽又道,“蘇娘子、蘇娘子倒是說要帶宋王回金陵�!�

    活的蕭阮怎么可能在這時候回金陵,回金陵的只能是死的蕭阮,死透了的蕭阮,甚至是骨灰……賀蘭袖怔怔地想,兩個眼睛里空空的,空得她能看到無數(shù)雪白的骷髏,一個一個倒下去,撲倒在她面前,鋪成一條路。

    她從前走過的路,看來,這一世,還要再走一遍。

    她這樣想著,眼睛下面就流出兩道血淚來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

    兩漢到隋唐妹子流傳下來的名字還挺多,不像后來宋明禮法厲害,但是也一般不會對外傳……

    比較常見還是姓氏加排行,比如公孫大娘。

    不知道謝道韞行幾,要是叫謝大娘那可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^_^

    宋明也留了一些名字下來啦,比如李清照,啊她的名字真美。

    ------------

    180.無法無天

    深冬的洛陽城,從天色到城墻,

    都陰沉得厲害,

    這樣疲憊的季節(jié),連流言都滋生不起來,

    不過那也得看什么級別的流言。比如最近這樁,

    就讓很多人津津樂道,

    就是冒著寒風,也要去聽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。

    說真的,這么好的題材,就是貴為天下之中的洛陽,

    也近十年沒有過了,

    上一次,

    上次這樣的狗血還是彭城長公主的婚事——而如今這樁,

    巧得很,也和這位長公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。

    平頭百姓也就罷了,

    連貴人圈子說起來,都興致盎然。

    “聽說了嗎?”

    “唉,怎么能不聽說呢,都鬧到金鑾殿上去了�!苯痂幍钍莻夸大其實,也就是鬧到顯陽殿而已。

    更準確地說,最初是在咸陽王家門口。咸陽王的家門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近得去的,

    雖然這位前兒被擼了官職,

    閉門思過,

    但是簡在帝心——不對,

    是簡在后心,遲早還會起用,這大伙兒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“那樣嬌滴滴一個小娘子啊……”天子腳下的閑人說得那叫一唾沫橫飛,貴人家就矜持多了,“……是始平王家的賀蘭娘子,和華陽公主一道進的京,去年太后壽辰,還留在宮里住了幾個月。”

    被留在宮里住上幾個月意味著什么,貴人知道,底下人哪里知道,開口就是:“那可是皇親國戚,平日里多看一眼都是罪過,就這么披頭散發(fā)沖過來,一頭撞在咸陽王的車駕上,頭破血流,喊著王爺救命!”

    閑人的嘴多半靠不住,但要說完全沒有根據(jù)也不盡然,至少賀蘭袖那天確實是披發(fā)跣足,喊王爺救我!把咸陽王嚇了一跳,上次她是被人追殺,這次又被人追殺,這賀蘭娘子,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?

    答案是,華陽公主。

    賀蘭袖哭得楚楚可憐,口齒卻還伶俐,是欲說還休,也是欲蓋彌彰,總之她小心翼翼,但是該說的都說了,不該說的一個字都沒有,卻讓人懂了:華陽公主逼她給宋王殉葬。

    殉葬這種事,歷來都有,不過從來都只有正室逼著姬妾殉葬——通常是沒有生育的妾室,但是賀蘭娘子……一來還沒有過門,便過門也是明媒正娶,并非買來賣去的姬妾,二來,華陽公主——憑什么?

    咸陽王氣得血都沖了上來——這不是仗勢欺人嗎!華陽算是他蕭阮的什么人,怎么能隨隨便便……逼自己的表姐去死!這宗室的名聲還要不要了!當時吩咐左右把人通通拿下,一并提溜到朝上去,與始平王對質(zhì)。

    按說咸陽王手里有賀蘭袖,又有被他及時拿下的始平王府親衛(wèi),一個一個傳上朝堂,事情是明明白白,奈何始平王偏拉得下臉,慢吞吞地道:“空口無憑……總要問過三娘,才知道真假�!�

    合著賀蘭氏說的不算,他始平王府侍衛(wèi)說的不算,單單只有他家三娘說的話才叫人話!咸陽王也是一口老血。還不知道華陽會怎樣抵賴呢,咸陽王對這個不知道疏了多少代的侄女,是一點好感都沒有。

    逼問道:“既如此,王兄何不請華陽來?”

    始平王一臉沉痛:“蕭郎如今生死未卜——”

    “既生死未卜,華陽又何至于逼人赴黃泉?”

    始平王臉上越發(fā)沉痛:“蕭郎如今生死未卜,咸陽王這樣護著他未過門的妻子,又算怎么回事?我恍惚記得,賀蘭氏上次就是被咸陽王……抱進了獵場?”輕描淡寫,倒打一耙,勾起無數(shù)人的八卦欲:

    原來咸陽王和賀蘭氏還有這等淵源?說起來男未娶,女未嫁,也未嘗就不能成事了,橫豎宋王如今只吊著一口氣——便生龍活虎,能與咸陽王比?只怕宋王頭頂上早綠成了草原,沒準華陽公主就是看出了這點,才非要逼表姐去死呢?

    不然實在沒有道理��!

    再偷看這賀蘭氏,雖然蓬頭垢面,但是怎么說,荊釵布裙,難掩其色——這楚楚風致,不能不讓人浮想聯(lián)翩。

    咸陽王氣得臉色發(fā)青。

    客觀地說,他三番兩次對賀蘭氏伸以援手,當然與賀蘭氏姿容出眾有關(guān),一個衣裳襤褸,又容貌平常的女子,是無論如何都到不了他面前的——早被左右轟得遠遠的了。但要說他垂涎賀蘭氏的姿色,那也是六月飛雪。

    他王府里又不是沒有美人。

    眼看著這金尊玉貴的兩個王爺撕破了臉皮要大打出手,朝臣對這種兒女私情,又八卦興趣多過主持公道,把個朝堂吵得和菜市口一樣,皇帝實在看不過去了,下旨著人上山,請華陽公主回城分說真假。

    始平王還有不滿,但是皇帝發(fā)了話,也只能奉詔。

    結(jié)果始平王奉詔了,華陽公主來個拒不接旨�;实垡彩巧笛郏涸僭趺粗瓮跏且驗樽o駕受傷,華陽又……看在始平王和姨母的份上,他總不好叫羽林衛(wèi)把華陽綁回來吧——有昭熙在,羽林衛(wèi)奉不奉詔還不一定呢。

    這一天鬧得雞飛狗跳,熱鬧非常,朝會拖到未時都沒完,最后還是老成持重的高陽王給了個方案:既然華陽公主不肯下山,那就給個解釋吧。待走這趟的羽林郎回城,已近日落西山。

    皇帝的面子,華陽公主倒也不是全然不給,承認得也算是干凈利落:對,宋王就快要死了,她不忍他一個人孤零零走黃泉路,已經(jīng)送蘇氏去打前站了,賀蘭氏雖然是她表姐,但是殉夫也是應(yīng)當?shù)摹?br />
    能堅持到這時候不告退等著看好戲的朝臣已經(jīng)是不多,等到這么個結(jié)果,又嘩然了一回。連始終鎮(zhèn)定的始平王也有些招架不住,眼看著左右同僚交頭接耳,竊竊私語,不得不朝皇帝使了個眼色。

    到底是自個兒的姨父……饒是皇帝鐵石心腸,也不由地心生憐憫,大手一揮,先退了朝。朝臣這才三三兩兩,說說笑笑,各自散去。

    但是別人能回家,始平王和咸陽王是不能的,老老實實到后殿去。

    太后說了什么沒人知道,只知道出來的時候,兩個王爺臉上都不好看。后來再斷斷續(xù)續(xù)傳出來,始平王府傳出的是太后對咸陽王說的話:“宋王護駕有功,華陽一是感恩,二來悲傷過度,痰迷了心竅,你做叔叔的,怎么好和侄女計較�!�

    咸陽王府傳出來的又不一樣,說是太后對始平王說的話:“你這做阿爺?shù)�,對華陽也是縱容過度了,叫她回來!”

    算是各打五十大板,當然孰重孰輕,大家也還是看在眼里——到底始平王妃的面子大。

    至于賀蘭氏,呔!都什么時候了,還惦記這位。真惦記這位的也有,首推就是說書先生。王爺歸王爺,誰愛聽兩個大男人扯皮呀,雖然都說這兩位王爺生得那叫一英武不凡,但怎么著,也沒有嬌滴滴的小娘子有趣。

    話說回到賀蘭氏,這大男人的憐香惜玉,太后就沒長這個心了,漫不經(jīng)心一句:“雖然沒有過門,到底也是蕭家的人了�!�

    既然是蕭家的人,無非兩條路,要不就回蕭家去——鬧成這樣,總不能還指著始平王會收留她吧,這小娘子也是命苦,襁褓當中就沒了爹,聽說娘親原本是始平王的正室,后來么,哎呀呀,那又是一場橫刀奪愛的大戲啊。

    且不表始平王妃如何橫刀奪愛,單說眼下這賀蘭氏的困境:始平王府去不了,宋王府得看彭城長公主的意思,除此之外,就是殉葬了——華陽公主逼葬是名不正言不順,但是太后發(fā)話,那又不一樣。

    所以始平王和咸陽王就都盯著等太后發(fā)話,話到這里,不同的說書先生又有不同的說法。

    有說是賀蘭氏一頭撞在金鑾殿上,哭訴說:“當初三娘被于氏劫持,是宋王救了她,姨父不肯三娘與人做平妻,非逼著我頂了,如今又要逼我死,合著我算什么?我是姨父自人牙子手里買回來的嗎?”

    也有說最重要的還不是賀蘭氏,而是咸陽王,是咸陽王搶在太后發(fā)話之前撂了話:“既然是沒有過門,就不算是蕭家的人!”

    始平王冷笑道:“不算蕭家的人,難不成算你咸陽王府里的人?”

    要不怎么說咸陽王也是條漢子呢,當初不肯屈從周家權(quán)勢,能一跺腳南逃,十年不歸,如今自然也能一咬牙,把事情扛下來——總不能讓賀蘭氏這么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毀了名聲還沒著落吧。

    咸陽王瞥了賀蘭氏一眼,說道:“承蒙賀蘭娘子信我,寒舍雖然比不得王兄府上,卻還有幾間閑屋子,能容得下人。”

    要是一般小娘子到這份上,那自然是感恩戴德,千恩萬謝,但是賀蘭氏到底大家閨秀——民間說的是皇親國戚,哪里能應(yīng)這個聲,要真應(yīng)了,回頭宋王要是沒死透,她又該如何自處?

    到那時候,怕是不死也得死了。

    只掩面哭泣。

    倒是太后身邊的女官說了句公道話:“始平王是賀蘭娘子的長輩,宋王府是賀蘭娘子的夫家,兩下里都沒開口,咸陽王開口就能容人——那咸陽王算是賀蘭娘子的什么人呢?”

    這句話卻是真的。

    ——有點見識的人都這么說。雖然這一場潑天狗血,大伙兒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燒,但是這句話,太后不開口,始平王不開口,總不成,讓咸陽王和賀蘭氏自個兒來開這個口吧。必須得有個遞話的人。

    還有什么人,比太后身邊的女官更合適呢?

    據(jù)說當時太后劈頭一個嘴巴,刮出一手血——好家伙,都忘了要喚人來掌嘴�?梢娕瓪狻H欢隹诘脑�,如潑出去的水,當時德陽殿里幾個貴人,都如被釘住一般,直到太后冷冷吩咐:“拖出去!”

    “她說得對,”眼看著女官被拖出去,地上拖出長長的血跡來,賀蘭袖幽幽地道,“是賀蘭命苦,自小沒了父親,母親又是個軟性子,既然改了嫁,也不算是我賀蘭家的人了。賀蘭無父無母,這些年,有賴王爺看顧……”

    她這話里的“王爺”自然不會是咸陽王,而是始平王。

    她一向都喊姨父,這會兒改口,是劃清界限的意思了——姨父好歹還是個長輩,于她的婚事也好,去留也罷,發(fā)言權(quán)仍有,但是既喊了這聲“王爺”,頂天了就是個于她有恩的貴人。

    “……王爺?shù)亩髑�,賀蘭銘感五內(nèi),是賀蘭欠王爺,王爺要賀蘭去死,賀蘭也沒有二話可說,但是要賀蘭殉葬——”賀蘭凄然笑了一下,她知道有些時候,笑容比眼淚動人,“賀蘭生不進蕭家的門,死了,也不想做他蕭家的鬼!”

    又轉(zhuǎn)頭對咸陽王道:“王爺好意,賀蘭也心領(lǐng)了,是賀蘭不爭氣,枉費了王爺兩次三番相救,只能……就此拜別了!”她盈盈下拜,最后這句話卻說得又輕又快——她也明白,這是不容易的。但是怎么瞞得過一直緊盯著她的人,她身形才一動,咸陽王已經(jīng)堵了過去,一把抱個正著。

    太后臉色鐵青:“十五郎!”——他這時候松手,死了賀蘭氏,不就一了百了,干凈利落。就外頭再嚼幾天舌根,過了也就沒事了。就別提長公主已經(jīng)悄悄兒透過口風,說想給宋王說華陽公主這門親事了。

    咸陽王抱住瑟瑟發(fā)抖的賀蘭袖,就和前兒他在城北救下她時候一樣,溫軟而恐懼的身軀,全心全意的信賴。父親早逝,母親性子軟,蒼茫天地間,人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——始終只有自己。

    恍惚她說的并不是她,而是他。可不就是這樣?他父親過世的時候,哥哥勉強算是成年,他卻還年幼,母親并不能當什么事,就是哥哥,也替他擋不了風,遮不了雨——皇位上的二哥多疑著呢。

    父親生前哥哥有多受寵,后來就有多受猜忌,人家抓不到哥哥的痛腳,可不都盯著他……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,這一恍神,在這個芊芊弱女子的決絕里又都翻了出來。如果不是決絕,任誰,也不能丟下這王爵的富貴,南奔而去吧。

    咸陽王深吸了一口氣。他從前是有未婚妻的,他走了,她耽擱不起,也就另許了人;他在南邊有侍妾,有兒女,不過,那算不得什么。他跪了下來,說道:“琥珀姑姑說得有道理,還請、請皇嫂成全!”

    太后:……

    這女人厲害啊,她姚家姑娘、始平王府的姑娘,連同宗室里出閣的沒出閣的幾十個姑娘和她一比,都是天真無邪。

    早知道就該在她開口之前叫她閉嘴!

    不對,早知道就不該放她進來——

    可憐姚太后,也不是說不精明,只是多年來,她都有足夠的力量,足以碾壓大多數(shù)試圖忤逆她,與她做對的人,萬萬沒有想到——萬萬沒有想到,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,兔子急了還咬人吧。

    詫異的其實不止是她,還有始平王。始平王覺得自己是真認不出賀蘭袖了,這個打她一尺來長看著長大的小姑娘,他一直以為她溫柔和順,天真明秀,論乖巧遠勝過家里那兩個不省心的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之前嘉語在宮里的變故,給他打下過心理基礎(chǔ)的話,他這會兒可以去死一死了:這樣一個人,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,和他的寶貝女兒一般吃一般住養(yǎng)了十余年。這些年她做過些什么,真是細思恐極——一個人會變成這樣,絕非朝夕之功,他這是、他這是在三娘身邊安了一條狼��!

    之前那些顛倒黑白的話也就罷了,明明是她自個兒請求代三娘出嫁,到這會兒又成了他逼她頂替三娘做平妻。而這手并不高明的以退為進,以死威脅,十五郎又不是個傻的,怎么就、怎么就上了鉤呢?

    但是心里也不是不明白,她這是覺得宋王指望不上了,始平王府是早就回不去了,所以孤注一擲。

    要不要成全她?

    成全他,就是坑了十五郎……他不在乎,但是太后——元景昊目光往太后看去,太后冷冷道:“……不成!”

    這已經(jīng)是她努力幾次之后說出來的話——之前一直氣得在哆嗦。

    “臣弟也沒有父親,”咸陽王勾著頭,語音低沉,“去國十余年,母親也沒了,都說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我和賀蘭娘子一樣,是什么都沒有——”

    說到這里,語音哽咽:“……都說長嫂如母,賀蘭娘子,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王妃,就來這里,給太后磕個頭�!�

    眼看著賀蘭袖身形一矮,太后幾乎是跌坐在胡床上:這樣也行?這算是霸王硬上弓呢,還是霸王硬上弓?

    ——什么叫什么都沒有,堂堂咸陽王,論王爵,論封地,論官職、前程,哪樣不是一等一的,他好意思說什么都沒有!這口口聲聲“長嫂如母”,她要是不受她這個磕頭,難不成,他連她都不認了?

    太后氣都喘不勻了,赤珠趕上來給她撫胸口,一迭聲道:“太后消消氣——”

    德陽殿里亂成一團。

    到這份上,始平王是徹底看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論本心,他是不希望賀蘭袖攀上咸陽王。這事兒,于她是絕處逢生,于他卻是,一口氣難咽。但是這情形,咸陽王是舍了自己的前程也要娶——男未婚,女未嫁,如今又一個想娶,一個肯嫁。

    賀蘭袖也說了,她無父無母,他能怎么樣?

    真是好心拉不住要死的鬼。始平王這略略思忖過,一拱手,說道:“臣弟……告退!”

    始平王這一拂袖而去,太后也知道事情再無可挽回,氣沖沖丟下一句:“你自己選的路,日后,可莫來怨本宮!”

    咸陽王拉著賀蘭袖對著她的背影磕頭道:“謝太后成全!”

    太后:……

    算了,眼不見為凈。

    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   大多數(shù)說書人的主線故事,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了。

    至于支線,無非彭城長公主氣了個倒仰,摔了好些金器玉器;至于華陽公主,呔,這眼看著咸陽王、賀蘭氏就要成禮入洞房了,誰還有心思聽這個。

    咸陽王的這場婚事確實辦得倉促又簡陋,大約是怕華陽公主再發(fā)瘋,鬧起來不好看,橫豎嫁衣嫁妝都是之前就備下的——什么,你問哪里來的嫁衣嫁妝?唉,說來可憐,賀蘭氏為求活命,說了句無父無母,她可以不要她娘,她娘哪里舍得不要她。

    據(jù)說始平王回府,首先就禁了宮姨娘的足,什么嫁衣鋪被首飾家什,一律不許往外送,后來還是始平王世子求了父親,說的是:“父親不送她出嫁,難不成還能留她在家里一輩子?這點子?xùn)|西,算是成全姨娘了吧。”

    始平王雖然沒有松口,但是世子偷偷把東西運送了出去——連人一起——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    這樁婚事后來成了洛陽城里許多人的前車之鑒:給別人養(yǎng)女兒,就這么個下場,親親熱熱十余年,一朝翻臉,就是一句無父無母。有痛罵賀蘭氏不知廉恥,有同情始平王際遇的,不過更多人也私下里說,如果不是華陽公主,也不至于此。

    然而無論說書先生怎么說,宮里太后怎么氣,始平王怎么委屈,這件事終究在臘月上旬落下了帷幕。

    這一年冬天,距離新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,西山上終于傳來消息:宋王歿了。

    ------------

    181.瞞天過海

    雖然宋王熬不過這劫,是洛陽人的共識,

    能拖這么久,

    已經(jīng)是意料之外了。不過這時候他們更關(guān)心的是華陽公主——可別再鬧什么幺蛾子了,再鬧,

    可憐宗室的名聲,

    又一輪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也有人慶幸,

    幸好咸陽王與賀蘭氏先一步完婚,而華陽公主又被宋王拖住了腳步。

    當然也有暗暗里疑惑,以始平王府中侍衛(wèi)的身手,華陽公主要滅口,

    賀蘭氏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?

    結(jié)論是:這個賀蘭氏,

    也不是善茬。

    然而西山上,

    落霞莊中并沒有余力來顧及這些,

    輿論也好,風評也罷,

    這里只有哀傷,嘉語倒沒有發(fā)瘋,她幾乎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,也許是這些天的反復(fù),希望與失望之間,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。

    嘉言上山陪嘉語,

    職務(wù)之便,

    昭熙調(diào)了一隊羽林衛(wèi)護送妹子。

    彭城長公主當然也上了山,

    宋王的生母王氏卻沒有露面,

    這是個堅強到近乎剛硬的女子……也許太硬了。

    下了雪,莊里莊外又掛白,凄凄冷冷,到晚上點了燭,更是觸目驚心。棺材是上好的,金絲楠木,能聞得到楠木的香。彭城長公主年紀大,早下去歇了。嘉言還陪著嘉語,她實在擔心阿姐會出事,臉色蒼白得真不能看。

    然而這也是最后一程了,不好多說什么。

    走完這一程,棺木運回到宋王府,到大出殯,都再無須阿姐出面——阿姐的身份也不便出面。嘉言跪坐在靈前,默默想這些有的沒的,阿姐對宋王也算是情至意盡,如宋王在天有靈,應(yīng)該多護佑她……日后多如意。

    想著想著,眼皮子耷拉下來,外頭隱隱傳來更聲:當——當——當。

    三更了。

    有風,臘月里的風,呼呼呼地亂響,尤其是山上,月亮又是冷白,嘉言睡著睡著醒來,醒著醒著又睡了,嘉語還強打起精神,過了四更也撐不住,人就往一邊歪,歪在連翹身上,然而連翹也迷糊了。

    風一陣一陣地往里灌,一條黑影,像是融在了風里,隨著風流進來,落地時候全無聲息,眼睛往靈棚里一掃,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,掃到嘉語的時候,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,如果不是——

    他這會兒只需一刀。

    但是他忍住了,家破人亡的仇恨,他忍得住這一刀。他躡手躡腳走到棺木前,摸了摸棺蓋,還沒有釘死,北朝習(xí)俗,要到下葬前才釘最后一根喪門釘,可惜他等不了這么久了,他迫切地、他迫切地想要知道……

    這是不是真的。

    九成九假不了。賀蘭氏什么目的,他雖然不全然清楚,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:她在宮里救過他,她給他混進西山大營的機會——那天晚上,也是她指引了始平王的軍帳,當然,始平王軍帳里坐的不是始平王,也絕不是巧合。

    始平王,或者說華陽對她做過什么,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,她確實很恨她的這個表妹。

    他猜,這其中宋王起了很大的功勞,沒有宋王這個禍水,姐妹倆如何竟反目至于此——然而她最終嫁給了咸陽王。

    咸陽王他還是十多年前見過。當然元家人都長得好,但是和宋王的好,又不一樣。何況咸陽王年近三十,比賀蘭氏大了有十余歲,便是嫦娥還心系少年呢,誰會愛上個老菜幫子。多半是為了保命。

    以華陽的性情,會逼她給宋王陪葬,他是一點都不意外——賀蘭氏能和宋王訂親才叫意外。

    何況還有蘇氏,她死了。

    但是無論如何,總要看上一眼,才好南歸,上報吳主。這種事,是萬萬出不得差錯:吳國征蜀在即,燕國豈有不覬覦,他被遣北來,就是為此,雖然沒有能夠亂了北朝軍營,能帶回蕭阮已死的消息,也是大功一件。

    蕭阮這個人,對于吳國的意義,他再清楚不過——特別是在金陵的這半年里,比從前又更清楚了十倍。

    這樣想著,手下猛地一掀,眼前就是一亮,他幾乎是下意識伸手擋住臉面——是刀光,也是燈光。

    整個靈棚里都大亮了。

    嘉言剛剛好又一次從半睡半醒中醒來——也是被燈光驚醒,怎么忽然點了大燈?一抬眼,正正好看見棺材里站起來的人,那人一身黑衣,手中執(zhí)刀,刀光雪亮,刀尖還淌著血,登時地尖叫起來。

    一把抓住紫苑的袖子,“啊啊啊”地說不出話。

    紫苑被她扯醒,比她嚇得還厲害,連“啊”都叫不出來,直接兩眼一翻,昏死過去。

    嘉言:……

    嘉言兩個眼睛往四下里一找,猛地躥了過去,幾乎整個身體都猴到她阿姐身上,嘉語被攀得身子搖了搖,趕緊說了一句:“不是鬼�!�

    “那、那是什么……”嘉言哭了出來,“我是罵過他,咒過他,恨不得他早點死,不過,我也什么都沒做啊……他他他、他可千萬別回來找我,要找也該找阿姐你啊——”

    嘉語:……

    傳說中的死道友不死貧道?

    “是人,不是鬼!”嘉語再一次重申,把嘉言從身上扯下來:她這個妹子,明明是纖細苗條,怎么就這么沉呢。

    平日里瞧著膽子也挺大——

    算了,這一點她是再不信了,上次她被老虎襲擊她都嚇呆了,這次又——真該趕她去睡,話說回來,也不是沒有趕過,她非陪著她不可,有什么法子。

    “有影子!”嘉語抓著她的手,指著地上,“看,有影子!”

    “六娘子當真咒過我?”棺材里陰惻惻傳來一個聲音。

    嘉語:……

    這叫唯恐天下不亂。

    嘉言才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,直把臉埋在嘉語袖子里:“煞!我聽說煞和鬼不一樣煞是有影子的,他他他——”

    嘉語瞪了棺里那人一眼,那人笑吟吟道:“六娘子見多識廣,可見過我這么好看的煞?”

    嘉語:……

    嘉語叫道:“我不管了,熬了這半宿,我要回屋里補覺去了,這里該怎么著怎么著,宋王殿下自己來吧�!�

    嘉語這撒手而去,只聽得頭后嘉言尖叫不斷:“阿——阿姐——阿姐救我!”

    嘉語至多不過是覺得好笑:這么漫長的一場戲,騙過這里里外外的人,至親,摯友,她能撐下來,實在是太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而有的人,卻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,只覺身心俱疲:他劈頭挨了一刀都沒吭聲,這個小娘皮,小聲一點會死�。∷涠伎烀@了!當然,對于一個快要死了的人來說,耳朵聾不聾也無關(guān)緊要了。

    沒準聾了還更好一點,聾了就不必聽那人笑吟吟地在耳邊說:“于少將軍,久違了�!�

    他和他交手過不止一次,從洛陽到信都,基本上他都占據(jù)上風,無他,他須得顧及那個武力值無限趨近于零的小娘子,而這一次形勢反轉(zhuǎn),他心里的痛快毋庸置疑,雖然沒有出口,但是他猜得出,他想說的是:你也有今天。

    “不錯,久違了。”幾個字,艱難地從于瑾的嘴里擠出來,蕭阮這一刀劈得刁鉆,在他臉面上,從額頭一直劃開到下頜,血流了一臉,猙獰,他引以為傲的容貌,自以為風流的資本,就這樣被毀得干干凈凈。

    嘉語是沒有細看,如果細看,一定會發(fā)覺,這一刀,與從前昭熙挨的那刀,是一模一樣。

    第二刀砍在琵琶骨上,于瑾雙手下垂。

    “……是,我也有今天,”于瑾低頭看自己的手,他的手已經(jīng)廢了,他沒能報得了仇,他輸了,不過——,“不過,你們也會有這一天的,蕭阮,元三娘,你們等著……等著……別以為你們就贏了!”

    蕭阮猛地伸手,抓住他的下頜,仍然遲了一步,一行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來,混在模糊的血肉間。

    已經(jīng)救不回來了。

    他死了當然可喜可賀,但是這樣一來,他這次北歸帶了多少人,什么目的,誰在邊境接應(yīng),誰在洛陽提供落腳點,素日藏身何處,誰給的地圖,誰選的時機,怎么混進的西山大營……就不能盡得了。

    就更別說他們費盡心思,想一網(wǎng)打盡的吳國情報網(wǎng)。

    他最后那句話……他說得對,別以為你們贏了。

    他和三娘苦心經(jīng)營這個局,整整兩個月,雖然不能說輸,到底贏得不夠徹底。

    可惜了。

    強硬如蕭阮也忍不住深深嘆息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你你你——你別過來!”嘉言還在尖叫,“你再過來,你再走一步,我就死給你看……我說得到做得到!我我我……我真死給你看!”

    蕭阮:……

    他也是頭一次知道,始平王家里兩個小娘子,手無縛雞之力的三娘子膽子大得可怕,成天往校場跑、精于騎射沒多少小娘子樣的六娘子膽子小得可怕。

    這個世界不會再好了。

    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   嘉言整個人都是懵逼的。

    什么,宋王根本沒死?不不不,準確地說法,應(yīng)該是詐死或者裝死?不不不,更準確一點,好像是起初都以為救不回來了,后來他居然活過來了,所以將計就計,耍了大伙兒一回?好像也不對。

    阿姐說,是為了抓住于瑾。這個人與他們有深仇大恨,不抓住他,寢食難安。道理是對的,但是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。

    到底哪里不對?

    “阿爺知道嗎?”嘉言終于想起來。

    嘉語點頭。

    “阿兄呢?”

    嘉語又點了點頭,不然,如何能調(diào)動漏洞百出的羽林衛(wèi)護送嘉言上山。嘉言想掀桌:合著全家就我不知道!

    嘉語硬著頭皮想:你娘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“太后——”

    “知道�!�

    “圣人——”

    “知道�!�

    “到底還有誰不知道?”

    嘉語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袖表姐和……表姐夫。”

    嘉言:……

    嘉言忽然生出疑惑來:“阿姐,你們繞這么大個彎子,不會是除了算計姓于的,順手也把賀蘭表姐給算計了吧?”

    若非如此,她實在也想不明白,事關(guān)終身,就算是賀蘭袖執(zhí)意不肯為宋王守喪,也未嘗沒有退步的余地,哪怕是軟禁呢,沒有這樣不管不顧,匆匆出閣的道理——阿姐這一招逼殉實在太狠。

    她就不信,非如此不可。

    嘉語想了想,覺得這事兒還有商量的余地,于是壓低聲音與嘉言道:“也不全然是,阿言你不覺得,袖表姐這次回來的時機……有點太巧嗎?”

    “阿姐你的意思是、是——”

    嘉語攤手,她知道這個很難自圓其說,賀蘭袖這樣一個和她一樣長在平城,來洛陽不滿兩年,這兩年還有半年在宮里,半年在荒僻到她們姐妹都不知道的地方……的閨中小娘子,如何能有這樣的能耐。

    然而嘉言不得不信:賀蘭袖能從她阿爺?shù)牟贾美锾映鋈ァ鸵呀?jīng)是她無法解釋。

    更別說搭上咸陽王叔了。

    “所以——”

    “所以宋王不治這個消息,只有自袖表姐的口中、行動中泄露出去,才是最可信的。”嘉語說。于瑾什么人,他父子兄妹被嘉語、蕭阮坑了有兩三次,要說再毫無戒心,輕易信人——他又不傻。

    嘉言稍稍懂了:“可是咸陽王叔——”

    “太后、父親與圣人都勸阻過,奈何咸陽王叔一意孤行……”說的好聽是一意孤行,不好聽就是找死,嘉語嘆了口氣,咸陽王是意外,也不算太意外——賀蘭袖哪有這么容易死。

    而咸陽王作為救命稻草,出現(xiàn)得……真是恰到好處。

    客居金陵十年,這千絲萬縷的關(guān)系,大約也是賀蘭袖找上他的原因,果斷放棄蕭阮……嘉語忍不住想,原來在她眼里,蕭阮也算不得什么,一旦去掉九五至尊的光環(huán)——她還道她當真愛慕他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她這位溫柔和順,善解人意的表姐有沒有傾心愛過一個人,也許有過,也許只是不太久,也許……誰知道呢。

    即便人與人之間親密無間,人心之間的距離,仍有可能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遙遠。

    “出事之后,九門警戒,于瑾一時之間必然逃不出去。他之前能在洛陽城里落腳——中秋前后,阿兄在長樂坊見過他——這時候自然也能潛伏下來,但是警戒這種事不可持久,久則弛廢,剛好宋王醒來,將計就計,想來,以吳主對宋王生死的在意,值得他冒這個險。然后我們賭贏了�!�

    嘉語淡淡地說,這期間需要瞞過的人,瞞過的耳目……簡直窮盡了心力。

    嘉言想來想去,好像確實沒有辦法反駁,畢竟,宋王確實差點死了,不是嘛;阿姐當時確實也……差不多瘋了,不是嘛;至于之后種種,她確實跟著擔了驚受了怕——然而又不止她一個人。

    連謝娘子……唔,快要改口叫嫂子了,不一樣被騙得一愣一愣的。

    嘉語道:“袖表姐不信我,就算是作足了戲,她也未必信得過,反而謝姐姐一向口碑良好——”說到這里,也不是沒有歉意。蘇卿染口口聲聲嚷著要死,她被迫用了藥,昏睡了好些天才醒來。

    至于要怎么交代,就不是她的事了。

    這個事情最大的后遺癥恐怕還不在蘇卿染,而在蕭阮的母親王氏,嘉語幾乎有些幸災(zāi)樂禍地想,那個強硬的女人,該如何面對兒子還活著這個事實?

    以及……宮姨娘。嘉語頭痛地想,她又如何與宮姨娘開口?之前逼賀蘭袖殉葬,是想著宮姨娘足不出戶,在外頭要解決賀蘭袖,回頭再編個自愿的理由,也就罷了,如今卻……看起來好像她比蕭阮麻煩更大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阿兄是如何與她說——然而阿兄總比她好躲。

    忽聽嘉言問道:“那咸陽王叔和賀蘭表姐的親事……是真的嗎?”

    想到以后見面須得呼嬸子,如果還會見面的話,嘉言一陣心塞。

    嘉語:……

    “這如何假得了!”

    嘉言:……

    “那、那……”嘉言又嘆了口氣,即便是這樣,即便有一千個、一萬個理由,阿姐留在西山,照顧了宋王兩個月總是真的,如今回城,城里那些賤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嚼舌頭。

    “那什么呀,”嘉語推了她一把,“宋王這些日子又不在山上,山上就是個空殼子,里里外外都是我始平王府的人,父親的親兵,家中婢子,至于宋王——宋王他早去了壽陽,圣人要對南用兵了�!�

    “真、真的?”嘉言眼睛睜得和貓兒一樣,臉也白了,“那、那我昨晚見到的……是煞?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可怕呀阿姐!”

    嘉語:……

    為什么她妹子會這么好騙?

    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   這來龍去脈由西山上傳到宮里,再由宮里揀能播散的播散出去,整個洛陽城都被震驚了,這反轉(zhuǎn),足以讓市面上說書先生們捋起袖子大干一場:這真是只大籮筐啊,要裝多少狗血都裝得下!

    正始五年末,冬天即將過完,新的一年就在眼前,無數(shù)說書人的腦洞就如春天里的韭菜,噌噌噌地瘋長。華陽公主的風評瞬間扭轉(zhuǎn)——類似于將門虎女,智勇雙全,忍辱負重之類的詞,要多少有多少。

    至于從前那些誤會,當然是打個哈哈就過了。

    就算是最八卦的人,也頂多私下里磨牙:如今賀蘭氏已經(jīng)成了咸陽王妃,那華陽公主和宋王——

    “嗨,那是天家的事,慎言、慎言吶!”

    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   當然和嘉言一樣懵逼的人也不是沒有,比如謝云然,不過她就只云淡風輕笑了一笑:被蒙在鼓里多少有些不快,但是這樣一個真相,比三娘葬送終身要好上太多了,太多太多了——何況三娘兄妹還備了重禮,親自登門來道歉呢。

    至于咸陽王妃——

    賀蘭袖一刻都沒有耽擱,直接去找了咸陽王,劈頭一句就是:“我如今是王爺?shù)娜肆�,王爺要對我負責到底�!鼻耙豢踢擔心帽子發(fā)綠的咸陽王登時眉開眼笑,摟緊了小嬌妻:“這說的什么話�!�

    “從前……”賀蘭袖倚在咸陽王懷中,怯怯說道,“從前姨父逼我頂三娘的惡名,我就是不愿的,奈何人微言輕……我不愿,能有什么用。宋王固然俊美,然而是見了王爺之后,才知道天下英雄�!�

    天下英雄……

    咸陽王心都化了,不錯,姓蕭的小子不過就是生了張好皮囊,會裝模作樣罷了,這樣的人,他在金陵見多了,何須掛懷。

    至于洛陽城里那些嘴巴長,見識短的,議論始平王、宋王也就罷了,要論到他,或者王妃頭上來,管他是高門士族,還是販夫走卒,教他們見識他手里狼牙棒的厲害!

    說起來還是怪華陽,做戲瞞著別人就罷了,瞞自家人做什么。不對,這還不是瞞自家人的問題,而是打算假戲真做了吧?

    也并非沒有可能——從前被劫持出京的總是她沒錯吧,一次兩次得蕭小子舍身相救的,總是她華陽沒錯吧,自個兒做的事,好處都自個兒得了,壞處就是往阿袖身上一推,嘖嘖,真?zhèn)心狠手辣。

    如果沒有他,阿袖可不就讓這對奸夫淫...婦給逼死了。

    可憐見的,他岳母還一臉的不肯相信,口口聲聲說我家三娘不是這樣的人,呸!她也不瞧瞧自個兒身份,說什么“我家三娘”,她認她是自家人,她當過她是自家人么!想到這里,咸陽王是恨不得捉了這個侄女來,先打上三百棍再說。

    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   咸陽王夫婦倒是做好了周全的準備,抵御洛陽城里流言蜚語,但是萬萬沒有想到,首先砸到頭上的倒不是流言蜚語,而是彈劾。

    據(jù)說是于瑾的黨羽交代,于瑾之所以得以進入西山大營,除了熟悉羽林衛(wèi)之外,趁咸陽王帶賀蘭氏闖獵場的時機覷到布防虛實也是原因之一;另外咸陽王違反禁令,私自出府游獵的罪過也被翻了出來。

    當然咸陽王也沒有示弱,揪著始平王被調(diào)虎離山的錯處不放,又指責治家不嚴,幾乎逼死親眷——他倒忘了,始平王府當家的是始平王妃,始平王妃,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妹子。

    最后是各打五十大板。

    咸陽王北調(diào),發(fā)配朔州刺史,始平王南調(diào)豫州為刺史,一任三年——調(diào)令下去,兩宮的耳根子登時就清凈了。

    ——開玩笑,這樣深得太后寵信的兩個人都能一南一北發(fā)配,再說話,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的分量。

    得到消息的時候,賀蘭袖這次倒是一個人——咸陽王還沒有回府,她可以卸下面具呆上一會兒,卻也沒有眼淚——前兒逃得這么狼狽這么可憐,眼淚都流干凈了,到如今,她只微微一笑,自言自語道:“竟然讓你得了先手。不過,咱們再走走看……我就不信,你還能翻天!”...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

    古代萃取技術(shù)不行,基本上沒有這種見血封喉的□□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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