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7章
陸守儼笑看她,反問:“你覺得我應(yīng)該問什么?”
初挽眼神就有些難以言喻:“感覺不對勁……”
陸守儼:“別瞎想了——”
說著,
他抬腕看了看時間:“我去幼兒園接孩子吧,
今天干脆外面吃,咱們對面新開的那家飯店好像有烤魚,上次經(jīng)過聞著挺香,
昨天夢錦嚷著要去嘗嘗,這孩子不知道隨誰,
太饞嘴了�!�
初挽:“好吧。”
其實她心里還是覺得奇怪,
他竟然對此沒什么大反應(yīng),
不過他不提,
她自然也就不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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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挽很快把易鐵生安排妥當(dāng),
讓他和楊瑞常在那里把所有的瓷器都進行分門別類,
挑揀出來,并詳細寫上自己的鑒賞結(jié)果,這自然是一個麻煩活,估計他要在這里干一段了。
易鐵生明顯悶悶的:“好吧。”
初挽看他那明明勉強卻不得不逆來順受的樣子,也是笑了:“鐵生哥,這也是為了你好。”
易鐵生瞥她一眼:“你肯定有什么事瞞著我,不過我不問了。”
初挽越發(fā)笑起來:“鐵生哥,聽話,你好好在琉璃廠干活吧�!�
她反正是要杜絕他和挖墳掘墓有任何接觸。
上輩子,他的腿,應(yīng)該就和這個有關(guān)。
把易鐵生直接栓這里后,她先去了解了她出國簽證的流程,一切倒是順利,只是需要補交資料,她補上后特意問了問,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倫敦蘇富比拍賣會前,這簽證能下來,她也就放心了。
之后她把兩個孩子安置到老宅、,她自己則是準(zhǔn)備和刀鶴兮出發(fā)過去遵化了。
其實出發(fā)前,她本來想和陸守儼談?wù)�,誰知道陸守儼一直忙,忙得不見人影,她只好給他打電話,提了句:“我去遵化了啊�!�
陸守儼:“嗯,讓鵬叔陪著,路上小心�!�
初挽聽著,心說就這?根本不像他平時的風(fēng)格��!
別說這輩子簡直是面面俱到處處不放心,就上輩子他們那不算多親近的關(guān)系,他都得應(yīng)景地多關(guān)心幾聲吧?
誰知道陸守儼聽她不說話,道:“怎么了,還有事嗎?”
初挽:“……沒事了�!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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刀鶴兮既然要去,那自然做好萬全準(zhǔn)備,直接讓Maddocks找人聯(lián)系好那邊情況。
據(jù)說那邊都是一圈的墳頭,各種各樣的,價格不同,包的也不同,比如出一萬塊就可以包一個普通七品芝麻官的,但是三五萬的就不同,如果舍得出十萬塊,那就可以包更大的。
至于其它更高的級別,價格就得慢慢商量。
初挽帶著鵬叔,跟著刀鶴兮上了一輛低調(diào)的夏利車,這種車子在河北一帶還不算太扎眼,不會引人注意。
一行人到了遵化市后,先住在市中心唯一的一家三星級賓館,之后由Maddocks出面和對方交涉。
經(jīng)過兩天接觸,也差不多摸清對方的底細,對方兄弟四個,其中老二以前在洛陽戲曲學(xué)校練武,老三則曾經(jīng)拜在意拳第三代傳人“霹靂手”的門下,也曾經(jīng)被邀請到當(dāng)?shù)匚渚傟牶途_M行任教,甚至連他們的徒弟都是當(dāng)?shù)鼐5慕處煛?br />
這兄弟四人在當(dāng)?shù)仡H有聲望,有進公安機關(guān)的,也有經(jīng)營飯店夜總會的,同時暗地里還經(jīng)營著挖墳盜墓等行當(dāng)。
Maddocks接觸的是一個不怎么起眼的頭目,對方胡吹一通,說和宋哥如何如何熟。
“有宋哥在,你根本不用怕,反正上面有人,咱這里大街上直接扛著老坑貨都沒人抓,你放心好了!”
Maddocks猶豫,對方直接勸:“我說兄弟,要想富,挖古墓,一夜成為萬元戶,這有什么好猶豫的?”
Maddocks聽著,便豁出去了,直接包了一個二十萬的坑,這個價可以包到宮里頭貴人的墳頭,Maddocks選來選去,選了蘇麻喇姑的墳頭,就在唐山市南邊的新城村東。
據(jù)說清朝的蘇麻喇姑備受尊崇,甚至收了皇子為義子,但是依封建社會的禮儀,她確實不能進皇陵,所以便在孝莊文皇后昭西陵的東面建了兩座寶頂,就此遙望孝莊文皇后的昭西陵。
按照常理推測,這位蘇麻喇姑生前在清朝皇室地位了得,死后殉葬品自然不少,所以那伙人以此為噱頭。
不過初挽一聽,便知道這是蒙人的謊話。
要知道,在早些年,考古專家就曾經(jīng)進去過蘇麻喇姑的地宮,那地宮其實又小又破,根本沒什么陪葬品,只有一口水缸。
傳聞孝莊皇太后去世后,因為安葬之處選擇問題,又恰逢當(dāng)時九子奪嫡,康熙無暇顧及,便把孝莊皇太后一直停在暫安奉殿。
之后,蘇麻喇姑去世,康熙便又將蘇麻喇姑的停靈在暫安奉殿,這么一停便是二十年,一直到了雍正年間,雍正帝才要將這對主仆下葬,特意為孝莊皇太后修建昭西陵,又因為蘇麻喇姑的身份不能葬入昭西陵,便在昭西陵以南修建了蘇麻喇姑的陵墓。
因為當(dāng)時時間匆忙,蘇麻喇姑的陵墓便格外寒酸,之后又因為清朝滅亡,蘇麻喇姑的陵墓也跟著遭殃,里面有價值的陪葬品早就被偷個精光了。
這些歷史典故,顯然這幾位所謂的挖墳盜墓的完全不懂,他們只是拿蘇麻喇姑扯個幌子,做做坑人的買賣。
對方還特意帶Maddocks進行實地考察,Maddocks要拍照片,未遂,不過根據(jù)Maddocks的說法,那個地方確實能挖到五色土,確實看上去是蘇麻喇姑的墓。
當(dāng)下初挽和刀鶴兮商量了下,覺得這事情鬧得有點大,感覺這犯罪團伙應(yīng)該還有保護傘,估計拔出蘿卜帶出泥,不是那么好辦的。
初挽便給陸守儼打電話,提起來。
陸守儼沉吟片刻,道:“這些人應(yīng)該是有組織的犯罪團伙,你這樣我也不放心,這樣吧,我給市局打個電話,請他們查一查,到時候你們就配合下,這樣我也放心�!�
初挽看了眼刀鶴兮,刀鶴兮點頭。
于是陸守儼馬上聯(lián)系了公安局方面,對方了解過情況后,也是詫異,他們遵化市最近沒聽說過有什么要緊古墓被盜:“就沒這一茬事!下面的情況?沒有人報案。”
聽到這消息,初挽和刀鶴兮分析了一番,無非兩種情況,或者這宋氏四兄弟一手遮天,或者這挖老坑根本就是假的。
兩個人研究了一番,初挽到底認(rèn)定,這就是騙子。
這伙騙子故意利用包坑的形勢,讓一部分所謂的“玉器”從古墓中暴露出來,通過部分包坑人的手,將這些物件流到琉璃廠,由此來試探琉璃廠的人反應(yīng)。
這應(yīng)該算是一種投石問路,或者說是一種熏染。
這些所謂從“古墓”挖掘出來的玉器進入琉璃廠,又從琉璃廠流落到正規(guī)市場上后,這些物件就師出有名,或者說流傳有序,那這些玉器便被當(dāng)做正品,成為鑒別此類玉器的參考。
這么一來,這幾件玉器的同類,其它偽造品也就趁虛而入了。
至于自己遇到的那夫妻倆,這個就不好說了,估計他們也是無意中挖到的,和那幾個不是一路的?
當(dāng)下便和公安局幾位同志商量了商量,晚上時候,就讓Maddocks跟著過去,他們可以在附近一處住宅區(qū)遠遠地看看情況,公安局的也會埋伏好,一旦有個什么,正好把他們一網(wǎng)打盡。
等把這伙人逮捕,再順藤摸瓜,摸清楚他們后面的犯罪鏈條。
初挽和刀鶴兮自然沒意見,當(dāng)下便先部署安置,吃過中午飯后,初挽和刀鶴兮準(zhǔn)備出發(fā)過去,那邊有一處隱蔽的山崗,可以將陵墓處一切情況盡收眼底。
誰知道就在要出發(fā)時,鵬叔卻把初挽請到了單獨一輛車。
初挽疑惑:“為什么?”
鵬叔沒說話,只是看了一眼旁邊那輛越野車。
越野車的車窗玻璃落下,初挽就看到里面坐著陸守儼,他眉眼深邃平和,含著笑,遠遠看著她。
初挽微挑眉。
陸守儼沒說話,示意她上來。
初挽趕緊鉆進車子里了。
上了車后,她埋怨:“你干嘛,你怎么來了!”
陸守儼側(cè)首,笑看著她道:“我妻子跑過來這種挖墳盜墓的地方,我跟著過來看看熱鬧怎么了?”
初挽:“可你跑來這里,萬一你——”
萬一有個什么,怕對他有影響。
陸守儼:“走吧,有公安局的同志陪著,我們操什么心,就看看熱鬧吧�!�
初挽呢噥道:“你下次突然出現(xiàn)記得打個招呼,嚇我一跳!”
陸守儼笑看她:“給你一個驚嚇,不行嗎?”
初挽軟軟地瞪他一眼。
這么說話間,車子前行,卻見前方田野一片荒涼,就在那荒涼中,有兩座孤零零的圓柱形建筑物,這其中一座應(yīng)該就是蘇麻喇姑的墓,另外一位是清宮中一位嬤嬤老貴人。
陸守儼所在的這輛越野車遠遠地停在一處僻靜的槐樹后,從這里可以觀察到那邊的情況,但是并不會輕易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坐在副駕駛座的保鏢和陸守儼說了聲,下去了,司機也跟著下車,車上就剩下陸守儼和初挽。
初挽看陸守儼,壓低了聲音道:“黑燈瞎火的,你說你干嘛非要來?”
其實公安局的出手就把事情給辦了,他要擔(dān)心她,那不是還有鵬叔和刀鶴兮嗎?
陸守儼眉眼微斂,透過車窗玻璃,看著遠處黑幽幽的墓地,道:“不光是為了你的事�!�
初挽一側(cè)眉微挑起:“哦?原來是另有安排?”
陸守儼收回目光,不輕不重地看她一眼,就見她那小眼神中流露著“果然不出我所料”的表情。
他解釋:“一多半是為了你,其它是順手的�!�
初挽:“到底怎么了?”
陸守儼:“你看看就知道了�!�
初挽越發(fā)疑惑,想著自己和刀鶴兮過來,是想看看這里面的貓膩,既然來了,不湊個熱鬧可惜,可他來這里能有什么事?重要任務(wù)?
可是他混到今天,這種沖鋒陷陣的任務(wù)怎么也輪不著他吧?
陸守儼卻低聲道:“你看那里�!�
初挽看過去,就見黑燈瞎火的,荒野空寂,全然不見了公安局那幾輛車,至于保鏢,更是不見人影。
刀鶴兮應(yīng)該是由公安局的陪著隱藏在另外一輛車?yán)锪恕?br />
她其實并不是膽小的,不過現(xiàn)在身邊現(xiàn)成有個陸守儼,便略靠近了他。
陸守儼感覺到了,安撫地握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手干燥溫暖,在這空曠烏黑的荒野,格外能給人安全感。
初挽就這么被他握著,低聲道:“那我們慢慢等著吧。”
陸守儼輕輕“嗯”了聲。
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,那聲音低醇悅耳,有些勾人。
初挽甚至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噴灑在自己臉上,有些癢。
這讓她忍不住想和他說話,或者蹭蹭,不過想著今晚情況特殊,只能忍著了。
這樣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,就見月朗星稀的曠野里,出現(xiàn)了一行人,那些人裹著破舊的棉襖,手里拎著家什,鬼鬼祟祟四處打量了一番,確定周圍沒人,才放松下來,幾個人蹲在一棵樹下,用火柴擦亮了,點著煙,一邊抽煙一邊嘀咕著什么。
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,他們點燃的煙頭在夜色中一閃一閃,襯著遠處兩座孤零零的半圓形大墳頭,詭異瘆人。
這么約莫等了十幾分鐘,就見一個人遠遠地過來了,初挽還以為是Maddocks,不過等到走近了,卻感覺不對,Maddocks瘦長,這個人明顯肩膀比Maddocks要寬闊一些。
她不免疑惑。
陸守儼在她耳邊說:“看來他們今晚的客人不止Maddocks。”
初挽聽這話,意識到了什么,略挑眉:“你安排了人?”
陸守儼:“不是我安排的,不過我們可以看看,省了Maddocks的功夫。”
初挽:“你知道這個人要來?”
陸守儼卻低聲道:“等回頭給你解釋吧�!�
初挽便沒再說話。
這時候,就見遠處枯樹下,新來的那個和原本幾位裹著舊棉襖的低聲嘀咕著什么,他們還拿出來一張紙,用手電筒照著看。
隔著老遠,初挽還是在手電筒的余光中,一晃看到了那人的臉。
竟然是陸建時!
初挽詫異地側(cè)首看向陸守儼。
陸守儼眉眼明顯有些無奈,抿著唇,沒說話。
初挽便用胳膊肘輕碰他一下,沖他挑挑眉,很有些看熱鬧的意思。
陸守儼神情有些難以形容,不過他還是略俯首下來,在她耳邊低聲道:“對,我也是聽說了這消息,三哥過不來,讓我?guī)吞幚硐�。�?br />
當(dāng)然也是不放心她,正好順路過來,一舉兩得了。
初挽便笑了下,笑得略有些譏誚。
陸守儼低嘆:“想笑,回家后再笑吧�!�
初挽還是忍不住想笑,畢竟誰能想到呢。
陸守儼這一輩的,他幾個哥哥每一個也都算是位置要緊,陸守儼更是發(fā)展得很不錯,至于底下幾個晚輩,和陸守儼差不多年紀(jì)的侄子侄女們,每一個都算是有出息的,陸建晨在國外拉投資開起高科技公司,陸建昭小有名望,陸建暉更是醉心于科研,陸建冉不提,陸建靜以后事業(yè)也還不錯,要說沒出息的子嗣,真沒幾個。
可偏偏攤上這么一位,一門心思想著發(fā)財,想發(fā)財也不走正道,現(xiàn)在更是把腦袋動到了挖墳掘墓上。
也幸虧這挖墳掘墓是假的,不是動真格的,不然一不小心會直接進去,可真是把陸老爺子的老臉都丟盡了。
也怪不得陸守儼竟然過來,這是親自來抓人了。
這么想著時,就見那邊幾個人倒出一瓶子老白干,擰開后,都輪著悶了幾口,之后搓了搓手,一個有些啞的嗓子便喊著:“同志們,咱們開始戰(zhàn)斗了!”
酒氣上涌,幾個人明顯興奮起來,大家七嘴八舌商量著,要挖墳,要掘墓,要趕緊把里面掏干凈了,其中一個更是拍著胸脯對陸建時保障:“你放心好了,能掏的都給你掏出來,你就在旁邊瞧好吧,根本不用你動手!”
陸建時顯然也激動了,連忙點頭:“諸位,如果能挖出什么好的,發(fā)了財,少不了諸位的好處!”
這么鼓了鼓勁,他們就開始拎著家什,走到了墓地旁,開始挖起來。
這些人顯然是熟練工,三下五除二把墓地旁的青磚給撬開,之后下鏟子往里面挖,每挖出什么他們都要報告一下,挖出來五色土,挖出來白膏泥,他們都要給陸建時看。
陸建時哪里懂這個,只覺得人家說得頭頭是道,在那里連連點頭。
初挽小聲道:“你說你怎么有這么一個傻侄子?”
陸守儼語氣很是無奈,道:“龍生九子各有不同,一條藤上的瓜也有苦的�!�
初挽越發(fā)想笑,她是覺得有熱鬧可以看了。
那邊熱火朝天地挖著,仿佛挖出來一個黑幽幽的洞,其中一個戴了雷鋒帽的就對陸建時道:“你可看好了,我們給你挖開了,你是要自己下去探探,還是我們幫你看看?”
陸建時聽著,略猶豫了下,道:“我自己看吧。”
他來之前,還是聽人講了不少事的,知道里面許多門道,他得小心著別被坑了。
于是那雷鋒帽漢子就道:“行,你自己進去瞧瞧�!�
說著,他扒開了旁邊的枯草,跺了跺腳,沖著那里吐了口唾沫,口中還念念有詞。
陸建時疑惑:“這是念什么?”
雷鋒帽漢子:“念個經(jīng),里面的小鬼小怪的可別纏上你�!�
這話一出,陸建時顯然有些膽怯了,不過他到底是壯起膽子,拎著手電筒,試探著要進去。
初挽見此,越發(fā)感慨,想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,這幾個盜墓的這么嚇唬他,他膽子倒是挺大的。
當(dāng)下越發(fā)留心看著,卻見陸建時哆哆嗦嗦壯著膽子將半邊身子探進去那里面,之后因為角度問題,就看不清了。
這時候,風(fēng)吹起來了,月亮也沒了,大晚上冷颼颼的,不遠處好像還有老鴰的叫聲,凄厲厲地瘆人。
陸守儼干脆伸出臂膀,輕摟住初挽,將她護住懷中。
初挽略靠住堅實的胸膛:“其實我沒事,我才不怕呢�!�
陸守儼笑著安撫:“知道,你是初大膽。”
正說著,突然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“啊”的驚叫,緊接著,就見陸建時仿佛被什么咬了一樣,直接蹦了起來,在那里吱哇亂叫。
旁邊幾個盜墓的趕緊捂住他的嘴,低聲說:“兄弟,兄弟,小聲點,可不能這么叫!”
陸建時總算是控制住了自己,他深吸口氣:“里面什么都有,里面什么都有!”
他有些緩不過氣來。
那雷鋒帽漢子拎著一把鏟子:“什么都有?那敢情好,那你現(xiàn)在是要自己拿,還是我們幫你拿?其實你自己拿也行,我們樂得省事�!�
陸建時卻趕緊道:“當(dāng)然是你們,你們拿,我不能動手,我可不能動手!”
初挽聽著,好笑:“你這侄子,你說他是精呢還是蠢呢,自己都到墳地了,他還記著這個?”
其實正經(jīng)包坑的大戶,哪至于這樣,自己別說不會沾手,就是人都不在眼跟前,那都是隔著大幾百里上千里在遠處等著,隨便派一個人,暗地里幫著監(jiān)工,挖三四天,東西都得原封不動地打整干凈給人送過去。
可沒有自己三更半夜跑到墳地里還在這里張嘴說什么“我可不能動手”,把自己賣了還以為自己精明呢!
陸建時不動手,自然是那幾個挖墳的動手,幾個挖墳的便拿出來一大沓的舊報紙,都鋪好了,之后進去一個人,從里面往外掏。
隔著太遠,看不真切,就見那領(lǐng)頭的掏出來一樣又一樣的,每掏出一樣來,陸建時就連連點頭,說這個好這個好。
戴雷鋒帽的也就摘下來帽子扔一邊,往手心吐了口唾沫,搓了搓,之后便也鉆進去,兩個人一起往外掏,沒多久,就仿佛掏出來二十多件,都放在那舊報紙上。
陸建時半跪在地里,用舊報紙把那些都給包好了,之后又裝進他帶來的皮包里,很快兩個大皮包都鼓鼓囊囊的了。
這時候里面領(lǐng)頭的說沒什么了,便吆喝著讓陸建時來看,他從墓地里探出腦袋,抹了一把臉上的泥,道:“里面都空了,就剩下爛棺材和老骨頭了,你進來看吧,沒別的了。”
那陸建時聽了這話,顯然明白,所謂的“老骨頭”就是死人留下的骷髏。
他應(yīng)該是有些怕了,不過還是壯著膽子湊過去,往里面瞧,拿著手電筒,勉強在里面晃了晃,就趕緊道:“行,行,都沒了,空了,空了。”
那領(lǐng)頭的又道:“送佛送到西天,我們還得查驗查驗——”
這話剛說完,就聽不遠處響起來警笛聲,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夜空,伴隨而來的閃爍的警車燈光。
幾個人頓時大驚,都慌得不行了。
初挽也是詫異:“怎么這么快就動手了?”
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,應(yīng)該是順藤摸瓜,順著這幾個人設(shè)法摸清楚這條線索,不可能這么大張旗鼓,這不是打草驚蛇嗎?
陸守儼卻道:“這警笛聲不對�!�
初挽:“怎么不對?”
陸守儼:“你再仔細聽聽,這聲兒,還有這燈光�!�
初挽側(cè)耳聆聽,便多少感覺到,這聲音中帶著一些噪雜感,倒像是在放錄音機的感覺。
陸守儼淡聲解釋:“假的�!�
初挽疑惑,之后恍然:“這是那幾個挖墓的派來演戲的!”
陸守儼:“對�!�
這時候,就見陸建時果然慌得跟什么似的,他背著兩個大皮包,拔腿就跑,跑得氣喘吁吁,什么都顧不上了。
至于那幾個盜墓的,開始也跟著跑,后來見陸建時上了吉普車,他們也就停下來,面面相覷之后,上了那輛所謂的“警車”。
借著他們抽煙的火光,初挽這次看清,所謂的警車就是一輛破舊的夏利車,只是上面放了一個播放警笛聲的喇叭而已。
這時候,跟隨的公安便衣自然緊緊尾隨那輛夏利,陸守儼的司機和保鏢也都上車,尾隨陸建時的車。
陸守儼淡聲吩咐道:“也不用太急,慢慢跟著就是了�!�
司機稱是,所以不急不緩地跟著。
等差不多快進城的時候,司機才突然加速,直接開到了陸建時車子前面。
陸建時顯然心慌著,落下車窗玻璃對著外面大吼:“你干嘛,找死��!你不看看我這是哪里車牌號,北京的——”
他這話剛說完,就見那吉普車車窗玻璃落下,里面露出一張寡淡而熟悉的面孔。
那人正淡漠地看著他。
他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,比之前聽到警笛還怕。
陸守儼淡聲道:“停車�!�
陸建時匆忙剎車。
陸守儼的司機也忙停下車,陸守儼長腿一邁,下車。
陸建時卻是嚇傻了,他動也不敢動,就那么坐在駕駛座位上,臉色慘白,眼珠亂轉(zhuǎn),慌得要命。
陸守儼也不管別的,打開車門,一把將他拽下來,之后,上去就是一腳。
他從軍多年,這幾年也有晨練的習(xí)慣,一腳下去爆發(fā)力十足,又狠又準(zhǔn),直接把陸建時踢得吱哇亂叫,差點滾旁邊爛泥溝里去。
陸守儼面無表情:“我這一腳,是替老爺子踢的�!�
說完,他又是一腳:“還有一腳,是替你爸踢的,你記住,你爸在出差,所以讓我過來,代表陸家來教訓(xùn)你�!�
陸建時軟趴趴地跪在那里:“七叔,七叔,我,我沒干什么,我,我就是——”
他還想狡辯,陸守儼見此,抬腿又是一腳,矯健有力。
陸守儼踢完三腳,有力的臂膀一把將他拎起來,扔到了他那吉普車?yán)�,又把他那一堆贓物直接給拿過來:“陸建時,這三腳,我是代陸家踢的,現(xiàn)在,你等著法律的懲罰吧,跟我去派出所�!�
陸建時一聽,傻眼了,忙喊道:“七叔,七叔,都是自家人,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嗎?這里又沒公安,你得幫我!我要是被抓了,回頭咱們家都跟著丟人啊,七叔,咱們丟不起這個人��!”
陸守儼冷笑:“陸建時,你還知道陸家的臉?你一頭扎進墳坑里挖死人骨頭的時候,你怎么不想想陸家的臉?包老坑?虧你想得出來!”
說完,他也就不再搭理陸建時,讓鵬叔上了陸建時的車,押著他直接過去公安局。
?
第
331
章
第331章
幸好不是兒子
陸守儼重新上車后,
臉色依然不豫,初挽從旁看著,沒吭聲。
誰想到這鬧劇的主角竟然是眼前這位陸同志的親侄子。
陸守儼這輩子,
也算是一帆風(fēng)順,
什么事都是堂堂正正,
沒想到竟然攤上這么一個侄子。
初挽側(cè)首看著他臉色,暗自慶幸。
陸守儼感覺到了她的目光,挑眉:“你這是什么眼神?”
初挽笑了笑,
道:“我是在想,幸好——”
陸守儼:“嗯?”
初挽慢吞吞地說:“幸好那只是你侄子,
不是你兒子。”
陸守儼神情頓時有些微妙。
初挽笑著道:“我們可得好好教育我們希同,
萬萬不能學(xué)這位堂哥,不然那才真叫氣死你呢�!�
陸守儼默了下,
自己也笑了:“算了我至于嗎,
你說得對,又不是我親兒子,
只是侄子而已,
我那么多侄子,就當(dāng)沒這個侄子得了�!�
初挽湊過去,挽著他的胳膊道:“說得對,
就當(dāng)沒這個侄子!”
看陸守儼神情稍緩,初挽這才問:“你打算怎么處理?”
陸守儼:“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,
先讓公安局關(guān)他一段日子�!�
初挽:“他這個也還沒到違法犯罪的地步吧?”
陸守儼冷笑一聲,
眸中都是不屑:“他陸建時但凡有膽子拿著洛陽鏟鉆到墳窟窿里挖一通,
那我也贊他一聲有膽量,
現(xiàn)在這算什么,
整個就是被人當(dāng)成大傻帽來坑�!�
幾聲假警車鳴笛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,
這可真是既蠢又笨。
初挽嘆:“別氣了,犯不著,又不是你親兒子�!�
一時又道:“你看我給你生的,肯定都聰明,以后就算挖墳掘墓,也能找到墳眼,不至于像他——”
陸守儼:“閉嘴�!�
初挽看他那鐵青的臉色,悶笑。
陸守儼:“我們夢錦希同將來肯定有出息,這能比嗎?我們夢錦希同需要找什么墳眼嗎?”
初挽趕緊道:“說得對,不能比,不能比�!�
這么說一番,陸守儼也沒那么氣了,當(dāng)下兩個人回去旅館,問了問刀鶴兮也回來了,大家先各自休息。
陸守儼和初挽簡單洗了個澡,便摟著上床。出發(fā)前幾天,陸守儼就忙,什么都顧不上,現(xiàn)在好不容易有時間,難免放縱。
到了后來,初挽困了,掐他肩膀:“這是沒完了?”
陸守儼親她唇,溫柔又充滿愛意:“心情好,喜歡�!�
初挽:“我還以為你氣著呢�!�
陸守儼笑:“不氣了,我現(xiàn)在高興�!�
初挽:“?”
陸守儼低頭埋在她頸子里,含糊地道:“挽挽就是好,把我們的夢錦希同也生得好。”
初挽頸子癢,又聽他這么說,差點笑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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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守儼先和當(dāng)?shù)毓簿至牧肆摹?br />
公安局也是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沒想到這么一件小小的盜墓案竟然驚動了這么大的人物,雖然不是一個系統(tǒng)的,但還是頗為敬重。
陸守儼大致講了下,這應(yīng)該涉及一起文物造假案,讓他們請了文博系統(tǒng)并相關(guān)單位協(xié)同來查。
初挽刀鶴兮也一起研究了那些假文物,果然,都是和琉璃廠出現(xiàn)的那些如出一轍。
陸守儼分析道:“他們就是通過這種假盜墓的方式,將那些偽造的文物慢慢投放入市場,因為是盜墓來的,那些人認(rèn)為來路可靠,自然不會懷疑,加上偽造工藝極高,慢慢就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了�!�
初挽:“這估計只是小試牛刀,真正的大頭在后面,他們應(yīng)該是做成一個大產(chǎn)業(yè)鏈�!�
刀鶴兮從旁,沉默不言。
陸守儼頷首:“是�,F(xiàn)在公安方面也不能打草驚蛇,只能慢慢追蹤,引蛇出洞,希望將他們一網(wǎng)打盡,在這之前,先不要聲張。”
初挽點頭:“好,我知道�!�
陸守儼因為還有工作要辦,自然要盡快回去:“你也和我一起回去,這里的事,你不要摻和。”
初挽其實不太情愿,看刀鶴兮:“鶴兮你呢?”
刀鶴兮:“剛才我接到電話,有點要緊事,可能要離開幾天�!�
陸守儼聽此,便道:“挽挽跟我回去。”
初挽見此,只好罷了,一時又問起來:“那建時呢?”
陸守儼:“他,當(dāng)然是先關(guān)在看守所。”
初挽:“繼續(xù)關(guān)著?”
陸建時根本只是上當(dāng)受騙,雖然有主觀意識,但是他一沒動手二那個墳就是假的,所以他確實不涉及什么法律問題。
陸守儼冷笑:“我已經(jīng)和看守所的特意交代過了,就關(guān)著他,關(guān)他一個月,讓他在里面受受罪。”
初挽恍然,陸建時雖然被騙了,但他自己以為自己“挖墳盜墓”了,這個時候確實可以關(guān)他,嚇唬他,借機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(xùn)。
當(dāng)下笑道:“不錯,他也該得一個教訓(xùn)了�!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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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,回到陸家,別人問起來,初挽就大方地把自己知道的說了,具體細節(jié)沒說,只說“陸建時被公安局扣押起來了”,現(xiàn)在正在派出所關(guān)著。
消息一出,眾人震驚,喬秀珺更是嚇得整個人腿軟,差點直接跪那兒,孟香悅則是眼淚嘩啦啦往下掉。
兩個人一窩蜂求到了陸老爺子跟前,陸老爺子事先已經(jīng)被通過氣了,知道怎么回事,此時沉著臉,兩手敲打著桌面:“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(guī),咱們家誰犯了錯,指望我來說情想辦法,沒門,該怎么著怎么著吧�!�
孟香悅慌了,站在那里哆嗦著,半晌,突然哭著道:“孩子還小,還小呢,不能沒爸��!”
喬秀珺本來就心煩,現(xiàn)在聽到這個,更是氣得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:“沒爸?你說什么呢,你在這里咒誰呢,多大點事!怎么就沒爸了!你看看你,哭喪個臉的玩意兒,當(dāng)時怎么娶了你怎么個玩意兒,自從你進了家門,就沒見有什么好事,天天不是這里不順就是那里不順的!你啊你,有什么用,要學(xué)問沒有,要掙錢不行,你養(yǎng)孩子也養(yǎng)不好,你看看你把孩子養(yǎng)得,像什么樣!”
孟香悅聽著也是委屈,這關(guān)她什么事,她也管不著,但上面是婆婆,她少不得忍氣吞聲聽著了。
一時心里自然怨恨初挽,想著這事怎么就和他們牽扯上關(guān)系,興許是他們見死不救呢,暗地里自然咒罵幾聲。
喬秀珺為了這事,先是和陸守信吵了一番,之后又開始鬧騰著要陸守信想辦法。
陸守信其實知道里面的彎彎繞,畢竟是自己親兒子的事,他哪能不知道,不過事情到了這里,他也是恨鐵不成鋼,覺得自己這兒子怎么也得有個教訓(xùn),他當(dāng)然是咬死不說,反而把喬秀珺教訓(xùn)一番:“要不是你,平時總是寵著他,至于今天鬧到這個地步嗎?事到如今,我可給你說吧,你一別想找老七,二別想找老爺子,今天這個事,他既然敢做下,那就讓他承擔(dān)后果吧!你要是覺得你是他親媽,行,你去看守所看看他,給他送點吃的,也學(xué)著怎么探監(jiān)吧!”
這話說得,可是把喬秀珺嚇得不輕,差點直接倒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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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秀珺試探著來求過初挽,好話說盡,想看看陸守儼這里幫著求情,不過初挽從來不是什么善心的,聽到這話,道:“三嫂,你去找守儼說,他的事,我哪說得上話�!�
喬秀珺聽著,一口氣沒上來,心想平時你作天作地的,老七把你捧在手心里寵著,結(jié)果你現(xiàn)在倒是說這種話?
不過當(dāng)下也沒辦法,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求著。
初挽聽她低聲下氣的,看她把姿態(tài)低到了地溝里,就差跪下了,這才道:“三嫂,平時別的什么,他當(dāng)然都聽我的,但是工作上的事,我可是從來不干預(yù)�!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