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

    “回來了，”吳桐進(jìn)了門就手舞足蹈起來，“大小姐，回來了，是真的回來了�！�

    吳桐說話向來都是顛三倒四，不過瑯華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，很快也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。

    吳桐的意思是，裴杞堂回來了。

    瑯華點點頭，心里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地了。

    吳桐道：“大小姐，公子已經(jīng)過來了，公子回到裴家報了個平安，就過來了。”說著用手揉了揉肚子，又舔了舔嘴唇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道少爺吃飯沒有�！�

    被留在宮里小懲大誡，怎么可能吃飯。

    瑯華看向蕭媽媽：“將我讓小廚房里準(zhǔn)備的燉羊肉拿出來，將竹林里的那間書房收拾出來，就讓他在那邊吃吧。”

    大小姐從來沒有這樣痛快地給公子張羅過飯，吳桐一時得意忘形：“大小姐，您是不是也心疼公子，所以才燉了羊肉，是該補一補……這種天氣……”

    吳桐嘿嘿地傻笑著。

    瑯華對吳桐也是無可奈何，這才是小孩子的心性，對比起來……瑯華想到了寧王，有本質(zhì)的區(qū)別。

    吳桐說話是真的直來直去，寧王每句話卻都像飽含深意。

    瑯華走進(jìn)書房。

    裴杞堂正站在火盆前烤手，他脫掉了官服，穿著月白色的長袍，遠(yuǎn)遠(yuǎn)看去周身就像是鍍了層冰霜，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一陣寒意。

    “再多添兩個炭盆。”瑯華忍不住吩咐下去。

    聽到瑯華的聲音，裴杞堂轉(zhuǎn)過頭來，徑直看進(jìn)了她那雙清澈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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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百章

    我答應(yīng)（呵呵算不算發(fā)糖啦）

    瑯華上上下下打量著裴杞堂。

    “你現(xiàn)在感覺怎么樣？”現(xiàn)在正是隆冬季節(jié)，在外面凍了那么久，就是身體再好，也會覺得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沒事，”裴杞堂笑著道，“在江浙時躲避朝廷追捕，常會被困在深山里，冬天的時候下著雨，身上澆透了，依然要騎在馬背上跑一夜，像昨天這樣，不過是小事�！�

    在別人眼里很大的一件事，他卻笑一笑就過去了，雖然知道這是在勸慰她，瑯華仍舊松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裴杞堂就是總能想法子讓她輕松下來。

    即便是昨日身臨險境，此時此刻還是這樣為她著想。

    “我聽裴太夫人說了，你讓她去求太妃幫忙……”裴杞堂說著心里一暖，“要不是這樣，慈寧宮的內(nèi)侍也不會送來氅衣和厚底的靴子�！�

    瑯華知道太妃的脾氣，整個宮中就太妃能夠悄悄地安排這些，就算被皇上知曉了也不會太反感，因為太妃就是這樣的人。

    瑯華道：“肩膀有沒有疼？”那里畢竟有舊傷。

    “你總問我的肩膀，”裴杞堂聲音輕柔，“是不是因為在你的前世，我肩上一直有舊疾�！�

    前世讓人敬畏的裴杞堂，最大的弱點就在肩膀上。

    瑯華點點頭：“前世里你中了毒箭，卻沒有遇到胡先生這樣好的郎中醫(yī)治，所以后來只是左手用劍，而不能用比較重的長刀。”

    聽著這些話。

    裴杞堂莫名地涌出一股的感慨來，或許她重生來到他身邊，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：“瑯華，是你找到了摩娑石，給我解了毒，如果不識得那些藩國的藥材，我仍舊是從前的樣子，一個人能重新活一遍的機會有多大？也許，這就是我們的緣分�！�

    前世裴杞堂是陸瑛的對手，他們之間存在的交集就是偶爾聽到陸文顕和陸二太太咒罵裴杞堂，她的死也許是唯一一次真正地將她和裴杞堂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誰能想得到呢，她最終會喜歡上他。

    瑯華沒有躲避，她的眼睛仍舊璀璨如星，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，裴杞堂頓時心旌神搖，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了瑯華。

    她的手十分柔軟，兩個人離得這樣近，能夠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，他的有些重，她的很淺很輕，她沉下眼睛微微一笑，嘴角間多了幾分的羞澀。

    心悸般的感覺傳來，陽光如同一絲絲的金線，緊緊地包裹著他，讓他幾乎喘不過氣。

    裴杞堂聲音略微沙�。骸艾樔A，我讓裴太夫人找人來顧家提親好不好？我們永遠(yuǎn)都不分開�！�

    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，甚至讓她有些發(fā)疼，他的眉毛微微蹙起，滿是期盼和懇切的神情。

    瑯華在裴杞堂眼睛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。

    比往日里更加的有光彩。

    前世她沒有眼睛，不知道被喜歡她的人凝望是什么樣子，如今她看到了。

    經(jīng)過一生，她見識到了陸家的無恥，重生之后，她得知了許氏的骯臟，她曾被夫家陷害，被親人利用，命運對她來說仿佛是那么的殘忍。

    如同是鳳凰涅槃，絕處逢生。

    她來到這里，親手改變了自己的人生。

    她不會再問自己哭泣，只會為愛著的人擔(dān)憂，不會在彷徨無助，只會滿懷希望地向前走。即使百年之后要離別，也不會像前世一樣滿心恨意和絕望，而是快樂和安詳。

    這正是她為自己選的人生。

    瑯華舒展了手指然后慢慢地合攏與裴杞堂交握。

    “我答應(yīng)�！�

    瑯華抬起頭，又無比清晰的說了一遍，“我答應(yīng)你，從此之后你我之間不可辜負(fù)�！闭f完話臉頰不禁發(fā)燙。

    裴杞堂卻像被定住了般：“瑯華……我沒有聽錯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聲音微微發(fā)顫，整個人像繃緊的一根弦。

    她應(yīng)著。

    半晌他才笑起來，笑容似天邊第一縷朝霞。

    瑯華只覺得裴杞堂握著她的手松開了，她還沒有回過神，整個人已經(jīng)被高高地舉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你放我下來�！爆樔A又羞又臊，眉宇間滿是嗔怪。

    他只是笑：“瑯華，從此之后沒有你我只有我們，此生此世亦如是。”

    望著他的笑容，瑯華心里忽然一酸，差點掉下眼淚。

    只要有我們。沒有孤單，只有永遠(yuǎn)的相伴。

    瑯華發(fā)現(xiàn)眼前裴杞堂的模樣越來越清晰起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阿莫從廚房端來滾熱的羊肉，卻被蕭媽媽攔在了簾子外。

    “媽媽……”阿莫剛開口，蕭媽媽就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阿莫不禁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瓊，兩個丫頭都心領(lǐng)神會起來。

    小姐一定是在跟裴四爺說話。

    不過今日的氣氛格外的不同。

    從前小姐對裴四爺都十分冷淡，即便裴四爺沒有吃飯，也只是讓廚房隨便弄點飯菜送過來，今天卻在寅時末就讓人燉了羊肉，當(dāng)時她還覺得奇怪，老太太不喜歡油膩，大小姐也是清淡為主，做這道菜難不成是給老爺補身子的？

    千般猜測，最終知道結(jié)果，不禁讓她們詫異。

    阿莫想到這里，再抬起頭來，看到蕭媽媽嘴邊含著的笑容，一下子明白過來，裴四公子一直對大小姐緊追不舍，難道大小姐也動了心？

    那……豈不是家里要有喜事了。

    “把飯菜端進(jìn)來吧！”

    瑯華的聲音傳來，阿瓊急忙上前打簾，阿莫親手端著熱騰騰的鍋子走進(jìn)屋。

    “快吃吧，”瑯華道，“吃完了早點回去歇著�！币凰逈]睡的人，還是這樣神采奕奕。

    裴杞堂拿起了飯碗和箸。

    瑯華道：“我告訴父親你過來了，一會兒去我父親書房里說話吧！有些話我不好跟父親說，先告訴你�！�

    蕭媽媽和阿莫幾個退下去。

    瑯華才道：“我跟你說過前世趙氏懷孕的事，我覺得今生和前世一樣，有人也不會讓趙氏生下這孩子，如今你和父親都不再插手這樁案子，那些人一定會想方設(shè)法控制整個案子的結(jié)果，所以……他們一定會先對付趙家。”

    “我父親會向朝廷請辭官職，我們顧家也會做出要搬離京城的樣子，皇城司大牢里忽然不再審人，趙家人一定會覺得奇怪，只要有些希望，他們都會盡量為自己爭取，所以……趙家和那些人必定會斗起來�！�

    “我們后退一步，正好逼著那些躲在暗處的人現(xiàn)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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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嘿嘿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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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百零一章

    自找苦吃

    裴杞堂明白瑯華的意思，這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。

    瑯華道：“你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識出，所以我們至少要看清楚整個朝廷的局勢，現(xiàn)在是個好機會�！�

    當(dāng)局者迷，旁觀者清。

    走出來，才會看得更遠(yuǎn)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一步都不能走錯，這樣才能保證將來朝廷政權(quán)更替，金國進(jìn)攻大齊時，他們一樣有足夠的力量去應(yīng)對變化。

    瑯華道：“我父親不知道我重生的事，如果問起趙氏的身孕……”

    裴杞堂明白：“就說是我打聽到的，為了以防萬一，提前做了準(zhǔn)備。”瑯華不說重生的事，是因為她前世過得很苦，不想讓顧家長輩因此傷心，只要想到這個，裴杞堂就說不出的惱怒。

    “陸家那個小廝叫程頤的被我關(guān)在裴家莊子上，”裴杞堂淡淡地道，“那是裴家處置眼線的地方，等這件事過了，我再放了他�！�

    程頤四處敗壞瑯華的名聲，裴家不會因此殺了程頤，但是也會讓程頤不敢再四處亂說話。

    瑯華剛要說話。

    裴杞堂卻又握住了她的手指：“指尖怎么這樣涼？”

    他慢慢摩挲著她的手指，就像是多年的習(xí)慣一樣。

    裴杞堂抬起頭：“你吃飯了沒有？”

    瑯華道：“吃了，陪著祖母吃了一些�！�

    裴杞堂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，接著道：“是不是只喝了粥？”

    瑯華多年陪在顧老太太身邊，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和顧老太太吃一樣的東西，那些粥和素食對老人家有營養(yǎng)，常年在內(nèi)宅里的小姐吃這些也還算過得去，瑯華卻要經(jīng)常去藥鋪和養(yǎng)濟(jì)院，還要費心力幫他安排布置那些事，所以這些對瑯華來說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。

    他要想法子讓瑯華喜歡上吃肉，多吃些肉食，身子也就會越來越好。

    “我給你夾塊肉吃。”裴杞堂夾了一塊羊排肉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，”瑯華下意識地躲閃，“我不喜歡吃。”

    前世的日子她過的寡淡，這樣也能換來心中的寧靜。而且對于一個哪里也不用去的瞎子來說，一日三餐素食已經(jīng)足夠了。

    雖然重生之后周圍一切已經(jīng)不一樣，她還是保留了從前的習(xí)慣。

    “你嘗一嘗，燉得很香�！迸徼教眯⌒囊硪淼赜檬中耐兄�向瑯華嘴邊湊去。

    他臉上滿是溫情，神態(tài)格外的專注，這樣大動干戈，只是為了喂她一塊肉吃。

    無論她怎么躲都躲不開她似的。

    “你嘗嘗，真的很好吃�！�

    裴杞堂的樣子就像是在哄孩子。

    瑯華實在磨不過他，只好張開嘴將肉吃了。

    羊肉腥膻味道不是很重，廚娘燉得也很軟糯。

    瑯華半晌才回過神來，這是自家廚娘燉的肉，她怎么倒似個客人一樣。

    “大小姐，老爺回來了，讓奴婢來請裴四公子。”

    下人的聲音傳來，瑯華立即用帕子擦了擦嘴。裴杞堂卻目光清亮，一臉坦然，不見半點的慌張，他站起身，看向瑯華：“我會好好跟顧世叔說�！彼�是恨不得立即就喊岳父，讓所有人都知��，他將會迎娶瑯華。

    裴杞堂走出去，阿莫進(jìn)來收拾碗筷，看到一鍋的羊肉基本上已經(jīng)吃光了，不禁驚訝：“小姐吩咐廚房多做一些……廚娘用最大的銅火鍋來裝，這才轉(zhuǎn)眼的功夫，這就沒了�！�

    下面的暖爐都還正燒的旺呢。

    瑯華看著這暖爐，耳邊是“咕嚕咕嚕”的燉汁聲響，羊肉的香氣撲面而來，好像一切都變得妥帖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徐士元的小院子迎來一個不速之客。

    徐士元驚訝地望著屈承如：“你怎么過來了？”

    他們說好了不到關(guān)鍵時刻絕不會私下里見面，萬一被人盯上，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
    “這次是有大事。”屈承如左右看看，將頭蓬壓低，側(cè)身走進(jìn)了徐士元的書房。

    脫掉斗篷，屈承如才道：“皇上可能有意想要放過趙家，我聽宮里的內(nèi)侍說，皇上聽到趙氏懷孕十分高興……”

    如果想要按從前的意思處置趙氏，皇帝不會有這樣的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徐士元皺起眉頭：“趙氏的案子已經(jīng)證據(jù)確鑿，怎么可能再翻案�！痹S氏告訴她趙氏會懷孕的時候，他也想過皇上會不會為了孩子饒了趙家，好在太后娘娘那邊盯得緊，顧世衡辦案又快，趙氏的案子基本上已經(jīng)審結(jié)。他這才借機壓制裴家和顧家，如果因此出了差錯，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
    屈承如道：“顧世衡抱病在家，向朝廷請求致仕，今天沒有上衙，皇城司表面上看起來和往常一樣，其實私底下都開了鍋，所有人都在四處打聽消息。

    皇城司從來就不缺察子，沒有什么事能瞞過他們……我聽說趙家人已經(jīng)翻了口供，在大牢里喊冤呢�！�

    徐士元臉色鐵青。

    不可能，顧世衡不是這樣輕易就能罷手的人，否則他怎么會在西夏那么多年。

    到底是哪里出現(xiàn)了偏差。

    是顧瑯華嗎？顧瑯華出了主意，讓顧世衡以退為進(jìn)。

    “都是假象，”徐士元沉下眼睛，“你告訴那些人，顧家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罷了，更何況那邊有太后盯著，趙家定然會被定罪�！�

    屈承如詫異地看向徐士元：“說這些又有什么用？顧家人明擺著是被嚇住了，不光是顧世衡準(zhǔn)備致仕，顧家在京中的草藥鋪子都關(guān)了門。”

    “我倒是想要壓住那些消息，但是……顧家的百草廬是京中最熱鬧的藥鋪，聽說明日顧家要貼出告示，準(zhǔn)備將鋪子賣了，顧家一賣鋪子，定然會鬧得人盡皆知，到時候這些可就不是秘密了�！�

    徐士元聽得一凜，這是短短一天發(fā)生的事？

    顧家竟然想到了這樣的法子來應(yīng)對。

    關(guān)鋪子，賣鋪子，那會損失一大筆銀錢。

    徐士元道：“顧瑯華去過西夏經(jīng)過戰(zhàn)事，別看年紀(jì)小卻聰明狡猾，這些說不得都是她放出的消息，賣藥鋪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，豈會真的賣了，你也不要驚慌，說到底顧家就是要示弱，好攪渾這池水，讓我們都動起來�！�

    屈承如一直都將徐士元當(dāng)成智囊，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徐士元太過大意：“皇上大發(fā)雷霆，連裴杞堂都已經(jīng)罰了，顧大小姐就是因為聰明，才會想到自保啊�！边@有什么錯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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