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
姜見明愣了半晌,突然就從這人的神色中奇妙地悟了出來。
那張蒼白的臉倏地漫上了霞色,他又好氣又好笑,扭頭坐回床上:“殿下,您醒醒,三年前帝國皇太子犧牲的時候還未成年!”
加西亞:“。”
“萊安經(jīng)常很忙,年齡又小,連約會都不太懂,也沒時間。我們最……親密的舉動,也就是……親吻而已�!�
姜見明忍著難為情說道,說著說著就羞得鉆回了被子里,“而且小殿下當年其實不太敢隨便親我的,這幾天您親的次數(shù),已經(jīng)快比得上我們的半年了�!�
可加西亞還是不依不饒地湊到他床前,居高臨下地嚴肅審問:“所以你為什么不親我,不說愛我�!�
作者有話要說:在加西亞和萊安之間反復橫跳.jpg
第113章
荊棘王冕(2)
為什么呢……姜見明苦笑著仰躺在床上,枕著自己的黑發(fā)。
沒有主動的親吻和示愛,如果不是加西亞說出口,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。
但加西亞提出來了,他就一下子明白為什么了。
“對不起�!苯娒鲾宽p聲說,“是我的問題,和殿下無關(guān)。就算是當年的萊安殿下站在我面前,現(xiàn)在的我可能也……”
“是因為,”加西亞伸手,他用拇指摩挲過姜見明淺色的唇瓣,神色格外認真,“你也覺得自己快死了?”
姜見明:“……您還真是不避諱�!�
他曾經(jīng)對奧德莉說過,不忍心讓小殿下看著自己走。
縱使如今這已經(jīng)成了他們兩人的定局,但在姜見明的潛意識里還是本能地抗拒著。
好像只要少說一句告白,少做一些只有情人才能做的事情,他的小殿下就會相應地愛他少一分,日后生死永別時的痛楚也會少一分。
“其實……確實不應該�!苯娒黝D了頓,愧疚地說道,“這不公平,只接受著對方的愛意,自己卻不敢付出。太自私了。”
加西亞沒有繼續(xù)逼問,他定定地看著姜見明。或許因為剛剛的逼問過分直接,這個從來都一副冷靜寡欲樣子的人居然也臉紅了。
雪白的病容上增添桃色,讓他覺得……很美。
好像一切又不再重要了,示愛與親吻也變得像塵埃一樣微小。只要這個人還能鮮活著,別的事怎樣都好。
加西亞把剛剛削好的蘋果連盤子撥拉過來,捏著一小塊喂給床上的人。
“再休息一天,”他說道,“明天讓你出門�!�
姜見明神色柔軟,他咬著蘋果,想湊到加西亞的口邊�;首訁s殿下沒領(lǐng)情,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躺回去了。
“不用這樣。”加西亞宣誓般鄭重地說道,“你可以不說愛我,我愛你就夠了。你留點力氣,多陪我?guī)啄�。�?br />
……這句話讓姜見明潰不成軍,他乖巧下來,安靜地在醫(yī)院又躺了一天。
加西亞卻沒能一直陪著,皇太子行程忙碌,總會上的事情也給了殿下不小的刺激。他很快就切換成“萊安模式”,回到白翡翠宮去了。
次日上午,姜見明一個人走出病房,提出想出院,毫無意外地讓才開完一輪專家會診的老醫(yī)生們嚇掉了眼鏡。
“姜閣下……”
連頭發(fā)眉毛都花白了的院長也親自來勸:“我們現(xiàn)在的醫(yī)療技術(shù),對于慢性晶亂還拿不出切實有效的治療方案,能做的只有盡量延緩病情,減少痛苦。其中,臥床靜養(yǎng)是必不可少的……”
姜見明溫和地笑笑:“謝謝您,我知道。但我是名軍人,更希望死在戰(zhàn)場上而非病床上。請給我辦退院手續(xù)吧。”
這位可是皇太子和大統(tǒng)帥親自送進來的病人,老院長哪敢做主,立刻往白翡翠宮和軍方總部打了通訊說明情況。
然后得到了如出一轍的回答:“聽他的。”
手續(xù)辦好了,姜見明離開醫(yī)院。他在路邊租了一架飛行器,開去了亞斯蘭圖書館,赴他的下一場約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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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圖書館后,姜見明用了大半日搜集資料。當初由于推測金曉之冕內(nèi)留下的字句與開國大帝有關(guān),他曾經(jīng)專程查閱了許多這方面的各類書籍,重要的信息還有印象,找齊并不困難。
期間,姜見明能隱約感覺到周圍人在看著他,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各處傳來。
他沒有理會,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在普通人眼中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。
下午四點,他帶著整理好的資料清單離開圖書館。但這些還不夠。
姜見明眼眸深沉,僅憑他臨時搜集的資料,哪怕連傳聞野史都算上,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(jù)。
為了這個,他昨天癱在醫(yī)院的時候就思考了半天,終于想到一個適合拜訪的人。
叮當當……風鈴響起,姜見明推開了圖書館旁那家小咖啡廳的門,沖胖老板點了點頭。
這家咖啡廳老板是奧德莉的人,當初去遠星際之前,他還在這里拿過奧德莉的饋贈。
“噢噢,姜閣下,這邊走。
胖老板驚喜地搓搓手,引著貴客入內(nèi):“上次我失禮怠慢啦,您和您的客人今天這一單,一定得讓我請!”
姜見明搖頭:“哪里,當初多虧了蘭斯閣下和老板幫我。”
繞過拐角,出現(xiàn)在面前的是個頗有情調(diào)的木藤編織的小隔間。
胖老板沖他比了個“請進”的手勢:“您的客人已經(jīng)等著啦�!�
姜見明禮貌地沖老板致謝,側(cè)身走進去。只見桌前已經(jīng)坐了一位身姿佝僂的老人,穿著很樸素的衣衫,慢悠悠地喝著最廉價的咖啡。
“老師�!焙诎l(fā)青年上前站定,微微低頭,“我遲到了�!�
那老人抬起頭,露出一張慈眉善目的臉,笑呵呵道:“小姜,快坐吧,可不敢叫咱帝國的新秀上校站著。”
——杜松,杜教員,是凱奧斯軍校退休的老教員,同時也是帝國首屈一指的戰(zhàn)史學者。
作為帝國毋庸置疑的最高學府,凱奧斯軍校的師資力量匯集了各領(lǐng)域內(nèi)的巨擘。而當年的姜見明可是把六個院系的主課挑著修了個大半,聰明大膽卻又體弱孤苦的少年當然惹人憐愛,不知多少教員拿他當心頭肉。
這時候,這份關(guān)系就派上了用場。
姜見明剛一坐下,杜老教員就推過來一個芯片盒:“來看看吧,你想知道的……關(guān)于神圣戰(zhàn)役的史料,大都在這兒了�!�
姜見明沒有急著打開芯片盒,而是肅然垂首:“請老師指教。”
“現(xiàn)在帝國內(nèi)有一種傾向,”杜老教員清了清嗓子,擺出了講課的架勢,“喜歡把五次神圣戰(zhàn)役分割開來看�!�
“當然,咱得理解,因為神圣戰(zhàn)役有輸有贏。贏得太輝煌,輸?shù)靡蔡仟N,呵呵……”
姜見明:“但是割裂的視角下,難免會漏看許多內(nèi)在的聯(lián)系,對嗎�!�
杜松贊賞地看了昔年學生一眼:“我們從最開始,慢慢的講一遍。”
新帝歷元年,凱奧斯大帝推翻舊帝國暴政,于舊帝國首都永樂園星城加冕稱帝,并將妻子西爾芙冊封為皇后,將出身貧賤的女將軍林歌冊封為儲君。
同年,新帝國遷都�;蛟S是大帝自己也認為他的名字不吉,作為新首都的星城并未以大帝自己的名字命名,而是使用了以開國統(tǒng)帥亞斯蘭閣下的名字。
然而世事無常,距離建國還沒過一年,帝帥之間就生了嫌隙,亞斯蘭被卸了兵權(quán),離開了這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亞斯蘭星城。
次年,大帝向遠星際進軍,銀北斗的遠征艦隊將銀矛指向徘徊在宇宙中的異星生物,第一次神圣戰(zhàn)役就此打響。
“有一種說法,”杜老教員道,“當年令帝帥決裂的矛盾就是這個神圣戰(zhàn)役,大帝想要進軍遠星,統(tǒng)帥卻認為應當先讓滿目瘡痍的帝國休養(yǎng)生息,同時解決宇盜作亂的問題�!�
“那段時間兩位天天吵,從皇宮吵到軍部,外界也分成兩派跟著吵……后來大帝震怒,直接把統(tǒng)帥送到后方去了。”
姜見明皺眉:“大帝會這么急著朝遠星進軍,主要還是因為資源吧�!�
他翻開自己的腕機,調(diào)出投影,將自己查閱到的資料投到虛擬屏幕上:“戰(zhàn)時消耗了太多真晶礦作為機甲星艦的能源,建國后真晶礦嚴重不足,連鎮(zhèn)定劑的制造都很困難�!�
“對,”杜老教員點頭,摸了摸自己的白眉,“小姜你這不是看得很明白么,很少有人能關(guān)注到這一點的。”
“但很遺憾,第一次神圣戰(zhàn)役,以慘烈的代價告終�!�
老人的聲音沉重下來,“遠征艦隊打得辛苦,又在半途遭到熔巖宇盜偷襲,被困在小行星帶……噢,就是現(xiàn)在俗稱的惡魔之舌,差點全軍覆沒在那。”
“最后還是亞斯蘭統(tǒng)帥重握兵權(quán),率軍救援。但這一戰(zhàn)依舊被認為是慘敗,上萬軍人連遺體都帶不回來,民眾怨氣滔天�!�
姜見明忽的抬起頭,眼底清光湛湛:“是這個時候嗎?統(tǒng)帥為銀北斗立起英靈碑,寫了那篇祭文�!�
縱難埋骨故土,蒼天寰宇可葬。
我見英魂飛赴星海,應似白鳥歸巢。
那是銀北斗異星飄雪的地下,叢林般寫滿名字的白碑,安放骨灰的一枚枚黑磚,數(shù)十年如一日地告慰著難以魂歸故里的英靈。
杜老教員深深地點頭,他喝了一口咖啡,長久地沉默。
“……收軍之后,亞斯蘭主動交回兵權(quán),回到瓦森。但沒多久,新帝歷三年,統(tǒng)帥就病逝在瓦森,一代傳奇就此落幕了。”
也不知是戰(zhàn)敗的打擊還是統(tǒng)帥病逝的震動,大帝消停了三年。
新帝歷六年,大帝不顧國內(nèi)反對,強硬地發(fā)起了第二次神圣戰(zhàn)役,大獲全勝。
星艦炮火連天,掃蕩穹宇,開疆拓土,大批異星生物被驅(qū)逐清剿,艦隊將帝國金旗插上了征服的首個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,帶回的真晶礦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大帝的腳步不停,緊接著又發(fā)動了第三次神圣戰(zhàn)役,依舊是大獲全勝。
適合人類生存的遠星際異星從一個變成三個,后來建起了銀北斗軍的常駐要塞;帝國疆域內(nèi)再無異星生物橫行,于是晶粒子濃度降低;真晶礦的穩(wěn)定供應使得鎮(zhèn)定劑開始普及,晶亂病也漸漸消失了。
極端的環(huán)境催生出極端的思想。而當戰(zhàn)亂遠去、和平降臨,此前一直被視為“劣等品”、“附庸”乃至“奴隸”的殘人類,也開始跌跌撞撞地挺起胸膛行走。
無限的光明,無限的榮譽,無限的希望,于此刻照耀在新生的帝國上。
“可惜啊,可惜統(tǒng)帥走得太早啦�!�
聊到這里,老教員不禁搖頭長嘆:“沒能親眼看一看這個帝國現(xiàn)在的樣子。”
叮�!Х葟d的小風鈴哀傷地打著轉(zhuǎn)。
英雄一生,史書一頁,功過成敗也好,興盛衰亡也好,就這樣過去了。
新帝歷八年初,第四次神圣戰(zhàn)役打響。
這一次,遠征艦隊走得很遠。
與前三次一樣,仍是大帝親征,但這次的艦隊不再與異星生物戀戰(zhàn),也不執(zhí)著于尋找新的宜居星球。
他們只是遠航,奮力地想走得遠一點,更遠一點。前行,探索,追求未知,仿佛象征了人類無盡的意志。
“你懷疑第四次神圣戰(zhàn)役就到達了晶巢�!�
杜老教員緩緩地說,“不錯,是有一些這方面的跡象,但還沒有切實的證據(jù)。因為第四次神圣戰(zhàn)役的士兵們幾乎也參戰(zhàn)了第五次,全犧牲在那里了,當然也帶走了真相�!�
姜見明驀地變色,他不禁站了起來:“不是說最后一次神圣戰(zhàn)役的兵都是金日輪嗎?”
杜老教員擺擺手:“哎,就是那么說著嘛。穿的是金日輪的軍裝,皮下的軍籍哪兒都有。”
姜見明不說話了,苦惱地按著太陽穴坐下。
太多零碎的信息讓他的腦子有點亂,這時候適合來點輕松的話題放松放松,姜見明于是隨口道:“老師對大帝和統(tǒng)帥怎么看?”
“噢喲,”杜老教員的目光在深陷的眼窩深處亮了亮,一副“說到這個我就不困了”的架勢,笑瞇瞇道:“小姜是想聽書本啊,還是想聽八卦��?”
“……”
姜見明眉頭抽了抽:“老師,請您正經(jīng)點。”
“哎!”杜老教員拍了拍大腿,加深了他那為老不尊的奇妙笑容,“那史書上的評價小姜又不是沒讀過,還用找老師來跟你上課嗎?”
“要論開國那幾位的故事,那還是野史好玩兒多了啊,哈哈哈……”
姜見明冷汗都要下來了,心說這還沒過去百年,陛下和皇太后還在白翡翠宮里頭呆著呢,您能不能別這么作死?
話是這么說,但他其實也知道,開國八卦故事對帝國人民的吸引力……是無與倫比的。
尤其是大帝凱奧斯、統(tǒng)帥亞斯蘭、皇后西爾芙與儲君林歌這四個人之間——
那說不清道不明,斬不斷理還亂,情迷意亂愛恨糾葛的胃疼過往。
上可論功過、論對錯,在智網(wǎng)上吵得火冒三丈;下可聊八卦,談野史,刺激得令人血脈僨張。
比如,大帝和統(tǒng)帥在軍事與政治才能上究竟是誰更高一籌,這對君臣算來又究竟是誰先對不住誰?
再比如,大帝心中真正愛著的究竟是他的皇后西爾芙,還是多年帶在麾下日夜相伴的林歌?加冕大典上力排眾議的儲君冊封,又是否有私情因素在內(nèi)?
又或者,建國后帝帥不合,年少時被統(tǒng)帥一手養(yǎng)大的林歌陛下,曾經(jīng)夾在決裂的大帝與統(tǒng)帥之間作何感想?
甚至于,當年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西爾芙,在神圣戰(zhàn)役期間孤零零獨守白翡翠宮,又是何種心緒?
據(jù)說皇后時常前往瓦森星城,難道皇后竟和統(tǒng)帥之間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……
“要我說,其實道恩也是自作自受,”杜老教員搖頭晃腦地道,“仗著比大帝年長幾歲就以長輩自居,毫無臣下的意識,甚至氣急了當場打罵,大帝都不敢還手頂嘴的。”
“就這樣,大帝還能把人放在瓦森星城養(yǎng)著,已經(jīng)仁至義盡了。那豪宅背山靠湖的,修得和白翡翠宮都有的一比,里頭有仆從有廚師有醫(yī)護還有機器人,還讓統(tǒng)帥養(yǎng)狗養(yǎng)鳥。后來統(tǒng)帥病逝后就被封禁,如今誰都進不去。我看吶……”
姜見明正四下瞧著有沒有外人聽見這危險對話,此刻聽杜老教員這么說,心下稍定。
看來老師是大帝黨,那至少不會被巡邏警捉去……他抿了口咖啡,想壓壓驚。
“我看吶!”杜老教員又一拍大腿,激動道,“這根本就是大帝對統(tǒng)帥一往情深,求而不得!”
姜見明噗地把咖啡嗆了出來,扶著桌子咳了個昏天黑地。
作者有話要說:姜:以為老師是大帝毒唯,原來是cp黨。
第114章
荊棘王冕(3)
好家伙,姜見明可不敢再讓老教員瞎說下去,連忙給他塞了杯新品的咖啡把人送走了。
他又獨自思索片刻,從胸前口袋里摸出隨身的小筆記本和筆,習慣性地開始寫寫畫畫,梳理零散的信息。
現(xiàn)在已知的事情有如下幾項:首先,當年的凱奧斯大帝和萊安殿下,都是主動決意去晶巢赴死的。
其次,大帝與小殿下都并沒有向公眾說明理由。皇帝陛下與首領(lǐng),再加上一個或許陳老元帥,她們應當是知道這個理由的,但也選擇了隱瞞。
由此可以延伸出兩個推論:第一,晶巢內(nèi)隱藏著的秘密,很有可能會是一件引發(fā)民心動蕩的真相,或許會直接關(guān)乎帝國甚至人類的安危,這也和首領(lǐng)對他說的“過早接觸某些事情不好”對應得上。
第二,或是時機尚未成熟,或是他們還有選擇的余地�?傊�,現(xiàn)在銀北斗的方針還可以搖擺不定,皇帝陛下還能天天拉著首領(lǐng)嗑瓜子兒,就說明事情還沒有到火燒眉毛的程度。
姜見明沉吟著輕敲桌角。
無論怎樣,晶巢他是去定了。所以現(xiàn)在他最希望證實的,就是遠征晶巢的重要性,以此說服軍部,不要將銀北斗的戰(zhàn)略轉(zhuǎn)為收縮,最好能繼續(xù)派出遠征艦隊。
風鈴又響了,咖啡廳內(nèi)客人來來往往。姜見明回神,時候已經(jīng)不早,窗口不知何時被夕陽映出了彤色的彩云。
他知道自己“大病初愈”,在外面逛久了皇子殿下要焦慮的。連忙收拾了一下,又用腕機給黛安娜發(fā)了一條信息,請她幫忙留意一下神圣戰(zhàn)役期間——
尤其是第四、第五次神圣戰(zhàn)役期間,有沒有晶粒子或是異星生物的特異變動。
完事兒了,姜見明走出咖啡廳。
灰白地磚的街道上,行人不多不少,偶爾有飛行器在頭頂馳過。
他邊走邊從口袋中摸出遮蔽器,準備掛上回白翡翠宮。
忽然,面前閃過一道倩影。一個穿格子裙裝的女青年從斜后面小跑幾步,輕叫出來:“等等,請您留步。”
姜見明側(cè)過頭:“你是……”
“姜閣下!您是姜見明上校吧。”
女青年眼睛睜得很大,扎起的樸素馬尾辮略顯凌亂,眼下也有烏青。
她急促說道:“我、我是無晶人種保護協(xié)會的成員,也是一名記者,那個,我叫楊小珍……”
姜見明立刻想起來了,上次他還在電視里看到過這個姑娘,她在采訪中積極明媚,和現(xiàn)在的樣子大相徑庭。
他掃了一眼不遠處兩個手持微型相機、神色同樣緊繃著的男子,模糊地意識到了什么,“抱歉,我現(xiàn)在沒有時間……”
“姜閣下�。 睏钚≌鋫}促地打斷了他,姑娘的臉上有著惶然的神色,“我,我們聽說了一些……傳言。您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……”
姜見明本來抬腿欲走,聞言心內(nèi)暗嘆一聲,站住了。
他看向一個偏僻的街角:“去那邊說可以嗎�!�
幾人走到無人處。才剛剛站定,楊小珍就怯怯問了出口:
“您真的是慢性晶亂患者嗎?”